楚維陽心底裡明白,青荷姑娘慣喜歡在心神之中響起淳於芷聲音的時候做這樣的怪相。
濃鬱的茶味撲麵而來。
可許是時間久了的緣故,莫說是楚維陽已經習慣,便是往日裡總愛憤懣著罵上幾句的淳於芷,也頗有些適應,至少,已經能夠做到心平氣和的無視青荷了。
這會兒,聽得了青荷姑娘的話,到底是那五色龍相懸在城頭上空,聲勢愈發煊赫,那五色靈光兜轉之間,似是而非的相似道途,其中的玄景氣韻與蠻霸意蘊,幾乎要教楚維陽看的目眩神迷。
幾乎未作太多的思索,楚維陽便直接開口追問道。
「哦,青荷,你認得此人?」
青荷姑娘點了點頭。
「雖說這天底下,法脈鼎盛的去開宗立派,宗族興旺的來道城鎮海,可光陰歲月過去,七十二鎮海道城一脈,與玄元兩道諸聖地大教,幾乎都有著藕斷絲連的牽係。
至少天武道城一脈的張家,交好的聖地大教就有許多家,丹河穀不過是其中之一,雖說丹宗總舵在這兒,可真個論算起來,如今與張家關係最緊密的,是元門皇華宗。
其實原因也很簡單,據說張家下一代最有出息的子侄。名喚張都,早年時拜入了皇華宗,後來更是憑借驚豔才情,成為了皇華宗的親傳道子!一宗一城,儘都寄予厚望!
如今看,這是張都從皇華宗回返宗族了,天底下的慣例,從來隻有在獸潮中闖出了名聲來,才是真正的天驕妖孽,如今看,這或許是張家在給他造勢,要將他推上浪頭!」
聞聽此言,楚維陽先是有些詫異,緊接著,更有些不解。
「曆經殺伐才算是脫胎換骨的道理我能夠懂,可造勢之說,這又從何談起?」
聽得楚維陽這樣問,青荷姑娘遂笑得篤定起來。
「若論及元門蠻霸意蘊,百花樓以柔克剛,走得不是一樣的道途,尤其是皇華宗這等從十方中煉得五行之陽的蠻霸法脈,論及此宗道法,我說不出甚麼來。
可若論及造勢,論及宣揚名聲,天底下諸宗各家,玩的都是百花樓剩下的手段伎倆!說他是造勢,原因再簡單不過了,此時間又沒浪頭打落,需得他來逞能?
腳踏法力長河,淩空虛照,他也不過是築基境巔峰而已,許是尋得了個同境界的妖獸,這會兒聲勢煊赫起來,那些不知道的,還要以為他是九煉丹胎來證道呢!
早先咱們在城頭時,也不是沒有築基境修士在城外殺伐,那海水壁壘厚重,在一旁顧看的,許是連丹胎修士都有,可彼時水汽霧靄厚重,儘都將之遮掩了去。
可這會兒,一城的水汽一掃而空,他懸照在城頭上,龍相的斑斕靈光甚至能夠洞照大半座道城,無緣無故的,霧靄會消散?又沒甚麼狂風席卷,沒甚麼熱浪灼燒。
隻這悄無聲息間的細微功夫……」
說道最後,青荷姑娘意味深長的止住了話頭,等楚維陽仔細看去的時候,便隻見青荷伸出手指來,在麵前虛虛的畫了一個圓。
明白了,金丹大修士。
與此同時,聽得了這般百花樓嫡傳對造勢伎倆幾若鞭辟入裡的分析,心神之中,淳於芷尤帶著幾分全新的震撼情緒,稍稍有些心不在焉的開口印證著青荷姑娘的話。
「愈是細微處,愈見功夫,緣何是丹胎九煉,就因為道法根基中尚有可煉去的不諧之處,顯照在外,便是春風秋雨稍稍失了些自然之相,以此反證,雖說是樁極小的事情,可做得這麼悄無聲息,那城頭的水汽霧靄,真真是……」
說罷此番之後,淳於芷像是仍舊未曾泄去心中的震驚,頓了頓,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姑奶奶端的是服氣了!曆經獸潮我
以為該憑的是殺伐手段,誰曉得裡邊還有這般多彎彎繞繞,要我說,丹霞老母也是昏了頭,去招惹劍宗的瘋子們作甚?若是擄走些百花樓的天驕道子,多學些這等伎倆,許是庭昌山早開宗立派不知多少年了……」
又見得楚維陽有些走神,青荷還以為是這番話震驚到了楚維陽。
於是,青荷兀自輕笑著,湊到了楚維陽的近前,身子往前一傾,大半個身形都貼靠在了楚維陽的懷中。
「放心好了,主人,等我算計了我師尊去,教她吃上回大虧,往後我們這一脈就儘都是我說了算,彼時主人若想揚名,百花樓來造勢,那才是真真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聞聽此言,楚維陽反而不知該說些甚麼好了,隻是當他再看向城頭上方的時候,那五色龍相仍舊在肆虐吟嘯,那其上兜轉的靈光仍舊奪人眼球,可卻已經沒有了方才是那樣教楚維陽心馳神往。.
青荷的寥寥數語,卻無端的戳破了楚維陽對於這等煊赫聲名的美好幻象。
果然,虛名,虛名,從來都隻是虛名而已。
又繼續走神了,可貼靠在楚維陽的懷中,青荷卻連忙出聲追問道。
「主人這會兒又在想些甚麼?」
分明心神之中想得是虛名甚麼的,可當聽得了此問,楚維陽不假思索的開口時,卻想都沒想的說了另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