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層蚺台上,八寶蟒宮中。」
「化千相而駐庭昌,演萬變而號丹霞。」
「過外海遂交濟水火,出蛇窟是鱗聖化身。」
「……」
外海,極深處,海底蛇窟之中。
伴隨著湍流裹挾著泥沙交彙,連綿晦暗的霧靄之中,是長久不休的連綿雷鳴聲。
正此時,倏忽間,仿若是天象變幻,那連綿的雷鳴聲忽然在某一個閃瞬間停滯了那裡。
不是哪一人在偶然一閃瞬間的誦念失誤。
而是偌大蛇窟之中成千上萬的生靈,所有那些原本機械且呆滯的如泥塑石雕一般佇立的生靈,在這一瞬間,儘都停止了口中的誦念。
下一瞬,屬於金丹大修士的磅礴氣機衝霄而起,霎時間,籠罩在偌大蛇窟之中那厚重且晦暗的霧靄登時間隨著倒流回去的湍流一散而空。
原地裡,蛇老化身擎舉著手中的烏木蛇杖,本已經立身在一個九煉丹胎境界的蛇妖身後,那杖頭處的木雕本已經顯照成龐然大物的模樣,正要張開血盆大口,將那如泥塑石雕的妖蛇吞噬。
這閃瞬間,隨著氣勢的磅礴湧起,蛇老甚至顧不上自己的陰私行徑展露在所有人的眼中,霎時間,他蒼老的身形化作一道朦朧的光暈,等層疊的幻影散去的瞬間,他已然立身在了莫島主的身後。
此時間,不知是甚麼緣故,莫島主腦後高懸的光暈雖然仍舊凝煉著,可其上卻有著劇烈的氣機波動,緊接著端看去時,那其上懸照的靈光竟然不曾與莫島主的修為氣機相交融。
仿佛這一瞬間那光暈本身已然不屬於莫島主,其上顯照出純粹的妖獸血煞的神光!
霎時間的氣機紊亂,緊接著,莫島主的臉色陡然變得蒼白起來,仿佛支持著如今這一身修為境界的磅礴氣血也儘都一點點潰散去了,隨之而來的,便是屬於修為氣機的一瀉千裡。
即便早先時已然從九煉丹胎的巔峰跌落了下來,可原本在蛇老的幫助下,尚且維持在九煉本身的層次。
可是這霎時間的一瀉千裡,她竟然連原有的修為境界都很難維持。
隻閃瞬間,蛇老的化身隻是展露氣機的時候,莫島主的修為便已經跌落至了八煉丹胎的境界,而等蛇老的身形擎舉著烏木蛇杖立身在她身後的時候,莫島主的修為氣機便隻剩了七煉丹胎的境界。
她臉色蒼白的毫無血色,原本交纏著木紋的細密蛇鱗也在這一刻儘都失去了光澤,仿佛是甚麼灰敗的石塑,像是甚麼曆經歲月光影銷蝕之後的骨渣。
仿佛隨著氣血的潰散和修為的頹靡,有著前所未有的痛苦從四肢百骸之中生發出來,那幾若教人絕望的窒息感覺淹沒了她的心神,可偏生她的嘴巴張著,卻沒有絲毫的聲音能夠從喉嚨裡擠壓出來,僵硬的四肢甚至讓她無法掙紮,最後隻是劇烈的顫抖著肩膀,抖動的如同篩糠也似。
也正是在此時,蛇老的身形顯照在了她的身後,閃瞬之間不再遲疑,手中的烏木蛇杖落下,蛇杖的一端便已經抵在莫島主的蛇鱗上麵。
霎時間,烏色的靈光恍若是一縷連綿不竭的清流,從蛇杖上流淌向莫島主的身軀。
於是,莫島主的氣血不再潰散,她的修為氣機也穩固在七煉丹胎的境界。
而緊接著,隨著那烏色的靈光清流仍舊在朝著莫島主的身軀灌湧,漸漸地,莫島主身上的氣血豐盈起來,跌落下的修為境界也一同緩慢的增長起來。
似是從無邊的痛苦之中艱難的掙紮出了一條活路來。
原地裡,莫島主劇烈的喘息著。
隻是這樣的手段注定不會沒有代價,仔細端看去時,那再度凝練出豐沛靈光來的細密蛇鱗上,屬於木紋的顏色愈
發厚重起來,乍看去時,莫島主的下半身,幾乎變得與那杖頭處的蛇雕一般無二,並不甚麼太大的分彆。
哪怕是仍舊具備著人形的上半身,展露在外的手腕、脖頸、臉頰上,儘都暈染著妖異的血煞靈光,更隨著時間的過去一點點變得厚重起來,似是要漸次凝煉於一處,然後顯化成一道又一道的蛇鱗紋路。
可是自從踏上這條路開始,莫島主便已經沒有了回轉的機會,便已經沒有了做選擇的能力,一切的變化都需得去麵對,一切的結果也需得去承受。
許是這樣的狠厲心緒猛然間躍升上了莫島主的心頭,霎時間,那猩紅的血光甚至蔓延至了她的眼瞳深處,端看去時,那一對招子愈發的像是蛇瞳多一些了。
也正此時,蛇老喑啞的聲音從莫島主的耳邊響起。
「無妨的,不過是丹霞老母的後手被人破了去,他那裡一朝成空,如無根浮萍,遂也教咱們這兒的變化生出了差池與不諧,實則說來說去,不過是早先時的算計儘都落空了罷,也不值得甚麼,左右時間上的餘裕還很寬鬆,不過是再將早先時做過的事情再重新做過一遍罷了。」
說及此處時,蛇老手中的烏木蛇杖已經從莫島主的蛇鱗上挪開了。
他喑啞的聲音之中似是沒有了剛剛那一閃瞬間的焦急,變得更為淡定平和起來。
「莫島主,最初時那一部《噬心喚命咒》,你還記得罷?」
話音落下時,莫島主稍有些嘶啞疲憊的聲音就已經響起,但是仿佛除卻了那種無法言喻的頹靡疲憊之外,一切的負麵狀態儘都從莫島主的身上煙消雲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