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間,玉髓河之北,庭昌山道場。
巍巍乎九天之上,浩渺層雲之中,淩冽的劍氣風暴與斑斕煙霞交織著,倏忽間,有劍氣崩潰,化作一縷拂塵絲線消弭於無形,有煙霞蒸騰,展露出一道萬法符咒由實轉虛。
這是兩位金丹大修士的長久攻伐,兩位經年老修同樣駐足在某一境界絕巔之中不相上下的長久對峙。
但世上絕無道行一般無二的兩個修士,而對於這樣的大修士而言,道與法的底蘊上差著一絲一線,實則便已經是雲泥之彆。
如是,良久的時間過去之後,忽地,一道丹紅色法焰自斑斕煙霞交織的雲海正中央猛地崩潰開來。
灼灼熱浪四散而去,終是排開了層疊的雲霧煙霞,展露出了正中央處的郎朗青天,而在天穹的正中央處,烈烈罡風的吹拂之中,是披頭散發的丹霞老母。
老母一手托著鏤空玉壺,一手在丹紅色法焰的包裹之中顯照出鳳爪的火相來,而在那火相鳳爪的掌心處,又死死地扣著一道九麵玄龜的龜甲,龜甲上斑駁的紋路交織,仿佛是自然而然的顯化成一道先天八卦意蘊的無上符陣。
此時間,那鳳爪扣著龜甲,那龜甲之下,灼灼的水火靈光交織,生生將清海老道那柄拂塵滿是絲線的一段扣在了丹霞老母的手掌之中。
眼見得證道寶器被拘禁在丹霞老母的手掌,清海老道複又要來救,霎時間,引動著拂塵展露出劍意的爭鳴聲,這一瞬間,恍若是九天之上的罡風儘都在老道的掌控之中,灌湧入那拂塵裡,根根絲線在這一瞬都化作了一道道袖珍的劍意長河。
隻霎時間,那龜甲便崩潰開來,劍氣隨即逆流而上,刺入了鳳爪火相之中。
霎時間,丹霞老母的一隻手臂就在劍氣的割裂之中變得血肉模糊起來,可緊接著,當那暗紅色的鮮血融入火相裡麵,登時間,煞炁彌散開來,愈見鳳鳴聲尖戾。
仿佛是丹霞老母早有準備,早就有所預料一樣,她仍舊隻以鳳爪死死地攥住了那柄拂塵。
此時間,丹霞老母腦後懸照的鏡輪之中,那似是洞開的門扉已經清晰可見起來,在丹霞老母鬥法的同時,不斷地有著屬於老母的道果之力被汲取而去,亦有著熊熊血焰垂落而來。
正此時,拚著一臂受傷,丹霞老母將拂塵擎舉起來,朝著不遠處的清海老道猙獰一笑。
話也不說,當丹霞老母的手揚起來的時候,便作勢要將手中的證道寶器往那道門扉中塞去。
霎時間,那拂塵還未觸碰到門扉的時候,須彌之力便已經纏裹而來,要作勢將拂塵法寶吞納了去。
哪怕知道這是針對丹霞老母的秘法門扉,可是電光石火之間,瞧著那洶洶血焰,饒是清海道人也不敢賭自己法寶的堅韌與安危,倏忽間,便隻得襲身來救。
而看到清海老道身形抵至的瞬間,丹霞老母遂將緊攥著拂塵的手一鬆,原地裡,血肉模糊的手掌捏起一道血色法印,朝著鏡輪刷落而去,霎時間,那鏡輪,那門扉,那寶器,儘都桎梏在了原地,反而是丹霞老母在閃瞬間脫出身形來,朝著清海道人蹈空步虛而至的身形迎了上去。
此時間,清海老道的眼中便隻有了自己的法寶,本就被分去了心神,閃念間的交鋒時,丹霞老母的手中仍舊擎舉著鏤空玉壺,道與法的底蘊上尤勝了清海老道一籌。
於是,這一番短暫爭鋒的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清海老道一手剛剛攥住自己拂塵法寶,還未徹底從那門扉的須彌之力的纏裹中掙脫出來的時候,丹霞老母掄起手中玉壺,那棱角裹著丹焰,裹著玄光,便生生的砸在了清海老道的額角。
轟——!
法寶與金丹大修士道軀的碰撞,霎時間,幾若是金石交擊的轟隆雷
聲自雲霄之中回響。
許是覺得砸落這麼一下尤不解氣,下一瞬,丹霞老母解連揚起手中的玉壺,顯照著層層斑斕靈光,一下又一下狠狠的砸在已經有些眩暈的清海老道的頭上。
轟——轟——轟——!
連綿的雷聲,終於在眩暈與懵然之間,清海老道攥住了手中的拂塵猛地一甩,倏忽間罡風化作一道劍氣長河垂落,這才勉強的隔開了丹霞老母的身形。
此時間再看去時,哪裡還有大修士的體麵,一人臉上儘都是血肉模糊的模樣,偏生傷口處斑斕靈光兜轉,教之無法愈合,愈見鮮血嫣紅;一人的大半個手臂焦黑,其上幾無一塊好肉,傷口深處已經露出了森森白骨,不時間,更有著妖異的血光從焦黑的血肉中若隱若現。
可是之端看聲勢的時候,卻是丹霞老母這裡越打越瞧出了幾分凶戾,幾乎已有了些無法無天、不管不顧的架勢,而再看去時,隔著一道劍氣長河,清海老道隻兀自喘著粗氣,仿佛那轟隆的雷聲雖然消弭,卻仍舊響在他的心神之中,教他無法安寧。
他許是真個蒼老了,已無絲毫的活力在身上,連那滿臉的鮮血,仔細瞧著,似乎都比丹霞老母的要晦暗許多。
「哈!老牛鼻子,厚著臉皮,裝瘋賣傻假癡不癲這些年,你是真個忘了姑奶奶是憑甚麼安身立命的?真覺得自己走到哪兒去都能惡心人,就真個是戰力無雙了?與我來鬥法,姑奶奶讓你一隻手!」
話音落下時,劍氣長河的另一端,那清海老道兀自喘著粗氣,隻揚著一隻手,胡亂的擺著,卻始終說不出甚麼話來。
可也正此時,那門扉的另一端,正是莫島主的氣機第一次衝霄而起,越過那道門扉,洞入金丹境界足有一閃瞬的時間。
倏忽升,倏忽落。
可帶來的劇烈變化,遠遠不止是那朝著莫島主席卷而至的磅礴氣運之力。
原地裡,丹霞老母臉上的猙獰笑容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