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是甚麼於道圖之上印證著奇詭的道與法,顯照出多麼璀璨斑斕的顏色,多麼繁浩至極的篆紋與咒印。
那隻是已經「漫山」,並且有著「遍野」趨勢的,最為純粹的蔥翠綠色。
不是早先時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朦朧與曖昧。
那映照在五方山嶽之上的,是真正蓬勃生長,旺盛到教誰都無法忽視的翠玉顏色。
而隻是當這道蔥翠的顏色真正揮毫潑墨一樣的烙印在了《屍解煉形圖》中去的時候,對於楚維陽而言,這甚至比甚麼蛻變與升華都重要。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早先時楚維陽曾經迫切的想要用自身的生機蓋過並鎮壓去體內的濁煞淤積,可是未曾奏效,一度煉法水火時,還險些引得煞炁反噬與***。
於是,楚維陽退而求其次,去凝練劍氣,誠然交融得二十四正劍意流轉不休,於生機中也稍稍有所進益,隻是變化卻曖昧而不甚明晰。
至於今日,楚維陽是將心神放在熬煉寶藥之中,被突如其來的機緣砸中,教他打算先一步將水火兩相之力蛻變與升華。
直至那胃囊丹鼎破裂前的那一刻,楚維陽的念頭都是純粹的放在煉法的進境上麵的。
而意外之喜,便也來的這麼快,來的這麼教人猝不及防。
隻一道木相靈光化作的清流,便在教自己的人身之器蛻變與升華的同時,自然而然的教楚維陽五臟脈輪的生機完全的鎮壓住了濁煞淤積。
而且說來也奇,今日也不知這是怎麼了,一處得有所獲,則處處得有所獲。
就當楚維陽徹底煉化去了那一縷紫紅色的妖獸血煞之力,從入大定觀照真無幻有之中清醒過來的瞬間,他隨即立身而起,站在了山河簋的側旁,瞧著那簋中不斷交替回旋著的水火之力。
某一個氣機流轉、靈光變幻的閃瞬間,楚維陽忽地一揚手。
那瞬息間,有翠色交纏著烏光從簋中騰躍而起,於此同時,亦有一道翠色與烏光交纏成的洪流墜入簋中。
舊有的水火法力被蛻變與升華之後的水火法力所替代。
而隨著那道洪流自山河簋中蔓延開來,那一閃瞬間靈光的顯照之中,似是有五鳳真形交替流轉,徜徉焰海;似是有九麵玄龜顯照,負先天八卦而演六十四卦象篆紋。
而接下來山河簋中寶藥的變化,就已然超脫了楚維陽對於丹道的認知。
他不清楚,是不是本來寶藥的淬煉就即將要到了火候,至於這般晶瑩且圓融的境界隻差了最後稍稍淬煉的臨門一腳。
他也不清楚,是不是如今水火法力之中那屬於金丹境界大妖的木相靈光仍舊在發揮著生機造化層麵的作用。
他更不清楚,是不是水火之力的蛻變與升華,兩相交纏的完美與圓融,對於內蘊於其中的寶藥,也有著道與法層麵的擢升與催化。
這現實的變化超脫了楚維陽略顯貧瘠的丹道義理,可事實卻正在楚維陽的眼前真切的發生著。
那蛻變與升華之後,自煉氣期境界藩籬之內完美與圓融的水火之力隻在山河簋中回旋了一閃瞬的時間,還未等它們那滿蘊氣韻的豐沛靈光再多顯照一息的光景,下一瞬,伴隨著一道濃烈的丹香氣息自簋中衝霄而起,霎時間,寶丹的通透靈光便蓋過了一切。
早先時恍若玉脂凝漿一般的赤色寶藥,在第三轉煉化,將築基境界妖獸血肉的氣血菁華也儘數煉入其中的之後,原本赤紅顏色,遂像是經曆了繁複的轉變之後,化作了純粹晶瑩通透的無色藥脂丹漿。
錯非是其上不時間有著靈光流轉,那藥脂丹漿化作一道通透雲霞自山河簋中衝霄而起的時候,楚維陽都要幾乎以為這是甚麼無形無相的存
在。
那通透的雲霞倏忽間懸照在山河簋的上空,此時間,寶器與內裡水火之力的氣機,仍舊與它所交織共鳴著,隱約間似是將它衝霄而起的身形困頓在原地。
可是藥脂丹漿上愈見靈韻飽滿,似是欲遁空而去。
劇烈的嗡鳴顫抖之中,恍若是那藥脂丹漿在氣機的交織與共鳴化作的大網纏裹之中豬突狼奔,可此中愈發難見遁逃之機。
可許也正是因為藥脂丹漿這種遁逃的衝擊本身,也在反震著剛剛出爐的寶藥本身,而這本也不是傳統尋常意義上的一爐寶藥,而是以秘法將三爐寶藥的渾厚藥力凝練於一爐中。
《三轉合元丹靈法》的施展再如何有精妙可談,這都抵不過如此莽撞的衝擊本身。
隻霎時間,便見得那靈光顫抖著,好似是藥脂丹漿本身便潰散開來,與此同時,那通透的雲霞之中,漸次似是要湧現出微茫的斑斕靈光來,隻那一閃瞬間,便已有墨綠色與赤紅色交替流轉著,自雲霞之中一閃而逝。
也正此時,略微帶有著些許意料之外的手忙腳亂,楚維陽趕忙捏起第一道法印,直直打落在那道通透且滿蘊丹意的雲霞上麵。
隨著法印包裹的靈光墜落,霎時間,那自半懸空中嗡鳴與顫抖的通透雲霞便忽地凝固在了那裡。
沒有了甚麼嗡鳴與顫抖,也沒有了甚麼潰散與斑斕顏色。
它仿佛從鮮活的雲霞本身走入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畫卷裡麵,就那樣靜靜的懸在半空中,隻餘靈光靜靜地顯照,不見有了絲毫變化。
而與此同時,隨著這道法印的打落,楚維陽心中的諸般緊張情緒也儘數被《屍解煉形圖》所鎮壓,心念空明間,楚維陽開始有條不紊的刷落法印靈光,不時間,那靈光自半懸空中交纏著,演化成一道道丹紋符咒,然後複又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