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後,遠遠地,火鱗島外的海麵上,隨著波瀾微微興起,已然教楚維陽能夠看清楚那一行疾馳而來的法舟。
舟頭上,靈浮島的煉氣期巔峰好手來了約莫有一半,都是在楚維陽的威壓震懾,還有幾位管事的嚴酷與殘忍麵前真正被破去了膽氣,卻又被法統所激勵,真正務實肯踏實做事情的人。
而再看向火鱗島上,在原本「礦場」的比較平坦的地方,楚維陽教諸修將雜物收拾乾淨,已然引著一眾人立身在原地裡,靜靜地等待著幾位管事的到來。
這會兒,楚維陽的臉上長久地展露著幾乎是怎樣都無法抹去的笑容。
畢竟,如今在他的身後,受到了玄真寶鑒的掌控,隨之呆滯機械靜立的血煞道修士,足足有著千餘之數。
即便這會兒還未曾將他們全數載回靈浮島,但楚維陽已經似是預見了當這些人的血焰法力也加持在護島陣法之中後,那煞池內的浩渺景象。
當然,隨著這些人的回返,兩片靈田之中寶藥的栽培也已經變成了很重要以及緊迫的事情了。
蓋因為在火鱗島的修士近乎竭澤而漁般的苛待之中,這一眾血煞道修士之中,幾無一人的妖脈之力是豐盈的,更有少數人,臉色焦黃之間,已隱約展露出了妖脈枯竭的趨勢。
需得儘快為他們補充好妖脈之力。
這思量到此處的時候,楚維陽許是已經想儘了正事,轉而思感與念頭變得散漫起來,猛然間念頭的下一個跳躍,又落回到了火鱗島上幾人對於血煞道諸修的掌控上麵來了——
端的是目光太過於短淺,儘行些竭澤而漁的行徑。
一念及此,楚維陽複又低下頭來,他的掌心之中,正捏著一枚煞白顏色的礦石,隨著楚維陽渾厚的法力不斷的湧動,不時間,有細微的鐵礦碎屑從楚維陽的指縫裡灑落下來。
不多時,再看去時,楚維陽的掌心中已無有了那礦石,隻剩了一團恍若絮狀的白色煞氣在不斷扭曲著交纏在一起。
這是辛金煞氣。
當然,在楚維陽的眼中,這團煞氣並不精純,伴隨著他法力的不斷衝刷,很快,一縷縷極細微的濁煞混雜的斑駁氣息從那團辛金煞氣之中被剝離出來,如今再看去時,方見得了內裡的圓融。
而楚維陽也隻是仔細感應著,未曾再有彆的舉動。
蓋因為楚維陽的所作所為,在尚不知曉這礦石的真正跟腳地步時,這般生硬的剝離內裡的煞炁,已然是極暴殄天物的行為。
真正要用好這道礦脈,還需得真正有著煉器傳承的方家。
思量到此處的時候,靈浮島的一行人已經靠岸,雖然楚維陽一言未發,但是諸修已經極有眼力見的開始將空地上的火鱗島諸修往船艙中押送去。
唯獨有幾位管事,尚且靜靜地立身在了楚維陽的側旁,等待著道人的垂訓。
而下一瞬,幾乎在楚維陽猛地抬起頭來的時候,便已經一眼看向了那位後晉的管事,如今他隻得寄希望於這位有過淺薄煉器秘法傳承的人,能夠與他分說一二。
而幾乎隨著楚維陽望向此人的同時,這人的目光,也已經長久的落在了楚維陽掌心中那一團亂麻也似的辛金煞氣,又看向那絲絲縷縷被楚維陽剝離出來的濁煞。
終於,某一瞬間,無聲息的,兩人對上了視線。
於是,楚維陽看到了這人神情上那極細微卻又明晰的變化。
他仿佛在做著劇烈的心理鬥爭,在進行著某種權衡。
也正是瞧見了此人的神情變化,許是猜測到了甚麼,原地裡,楚維陽反而不再出聲催促著,隻靜靜地等著他在權衡之間想明白這些事情。
極短暫卻又因著寂靜而顯得漫長的時間
過去,在楚維陽平和的注視下,那人忽地躬身一拜。
「啟稟島主,這火鱗島上的礦脈,仆大抵識得跟腳!依著推演追溯,昔年時,此地合該是一道太白贇鐵礦脈!所謂太白贇鐵,古之寶材也,依照如今諸煉器法統的傳承與說法,此等寶材與北海玄銅一類不同,已是天清地濁分野、寰宇安寧之後,不複再有蘊養的寶材。
蓋因為天底下不論是何等的事物,都分有陰陽清濁,這太白贇鐵玄奇之處便在於,礦脈本身兼具陰陽清濁兩相,於金相之屬中,兼具庚辛之道,如此渾然氣機,非得是於莽荒混沌之中造就,後天再有甚麼天地蘊養,也斷然無法做到這般陰陽和諧,那不符合自然的造化。」
聞聽得此言,楚維陽心中熱絡的同時,也頗有些詫異不解。
能夠教火鱗島的修士這般緊要,想來不是甚麼劣礦可言,但若是要說,是甚麼太白贇鐵礦脈,和北海玄銅一個級數的無上寶材,可是礦石在楚維陽的掌心便能夠以法力精煉成煞氣,顯然,不該是這一級數寶材該有的表現。
哦,對了,他所言說太白贇鐵,是兼具庚辛之道,可是如今自己的掌心之中,隻精煉出了辛金煞氣,隻孤陰獨長,不見陰陽混一。
正此時,那人的聲音遂也繼續響起。
「而至於火鱗島的這一處礦脈,大抵上,該是太白贇鐵礦脈在蘊養的過程之中,還未徹底定鼎根髓的時候,許是因為一場海嘯,許是因為一次地震,總歸,被以外力撞破了蘊養的過程,如此,遂造成陰陽倒卷,有泰半靈韻散去。
又因為天清地濁之故,煞氣好在礦脈之中蘊養,罡氣輕靈,走脫的甚快,故而等到這礦脈真正成型的時候,便隻剩了辛金煞氣內蘊,亦因著原本的礦脈破損之處,這道鐵礦蘊養的時日愈久,便愈是有濁煞之氣彙集而來,淤積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