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最好能知道,甚麼是諢號,怎麼著誇張才叫做諢號,若是這個不懂,就去問家大人,彆不懂裝懂。」
話音落下時,楚維陽已經能夠聽到山丘上傳來的人若有若無的笑聲。
玄元兩道本也未有那般相諧。
若是講求禮數,便是兀自笑到聲嘶力竭,也不會有絲毫的聲音傳遞出房間來,更何況,是被刻意將聲音傳遞到了山腳下,正巧教三人聽得真著。
於是,楚維陽竟也像是附和著笑了起來,順勢還朝著山上點了點頭。
霎時間,那笑容遂戛然而止。
楚維陽回首,複又開口言說道。
「這第二點,貧道是來赴宴的,是被此地東道,皇華宗張都,張道子邀來赴宴的,是,貧道就是個微末散修,若有必要,我可以把這行字寫在腦門上,可即便如此,貧道依舊是來赴宴的。
既然如此,就不該被道友你攔在門口,到現在一口酒沒喝,一塊肉沒吃。
哦,對了,再繞回第一樁事情,道友你都曉得貧道的諢號是甚麼了,甚至都交過一番手了,自始至終,道友都未曾通報自己姓名呢,哪怕是諢號也成呐!
這便是玄門,玄門的聖地大教之一,五行宗修士門人的禮數麼?
貧道昔日裡驟然道左相逢神宵宗範老,受他老人家垂訓,然後被問了幾句,驚惶之間,也隻說得些不著四六的話,可即便如此,範老也與我贈法,好言相說著道彆的。
聽聽,瞧瞧!這才是聖地大教高人風範!
再說回來,道友,這番酒會丹宴是為得甚麼召開的,你不會不知道罷?若是說我欺詐蒙騙了誰,道友又為何前來赴宴呢?上趕著來教我蒙騙的?
可見你對於此事還是深信不疑的,隻是道友,口是心非來欺負我這個微末散修,這個聖地大教之外的泥腿子,沒甚麼,可你不該話頭上把人家神宵宗範老的名頭搬出來呐,你也說了,那是玄門的耄耋長者。
一個五行宗,不曉得是不是道子的修士,為了欺負個散修,竟做了神宵宗丹胎境修士的主,還拿人家的證道機緣來說事兒……
我一個散修,不大懂因果這些個的,可隻是深深地覺著啊,不大妥當!」
事實上,在楚維陽開口分說些甚麼的時候,兩人的短暫交鋒便注定無法再回歸到鬥法上麵來了。
楚維陽那一道太陰雷霆打碎他的袖袍,便已經是極儘溫和的意氣之爭。
而此時間一番話,連消帶打,遂生生將這五行宗修士滿蘊的殺機儘都說得煙消雲散去。
原地裡,那人幾乎下意識的似是想要猛甩一下袖袍,可手一揮卻儘都落在空處。
饒是這般穩重神情的年輕修士,到底也在這一下上破了功,不大自然的窘迫表情一閃而逝。
緊接著,再看向楚維陽的時候,年輕人的雙眸之中已然滿蘊深恨的表情。
「貧道,五行宗,程玄中!」
原地裡,楚維陽也像是剛剛甚麼都沒發生一樣,朝著程玄中一抱拳,一拱手。
「了然,了然,原來是程道友當麵。」
許是聽出了楚維陽話音裡的譏誚語氣,原地裡,程玄中複又恨恨的看了楚維陽一眼,兀自揚起另一隻手,到底是在楚維陽麵前猛地甩了一把袖袍,然後一言不發,徑直折轉了身形,往山中走去了。
又在原地駐足了一會兒,瞧見程玄中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之中,楚維陽這才又笑吟吟的看向一旁瞧了好一陣熱鬨的齊飛瓊。
「齊道友,這便是貴宗的待客之道?我看我還是走罷,火龍島一行,缺不得誰也能缺得了我,說是甚麼事主,儘都是些可有可無的由頭罷了,我瞧著,張道子
還是有借機弄死我的心思。
這剛來這兒,便不得不開罪了五行宗修士,說來說去,不就是因為貧道會水遁法,又被神宵宗前輩傳了雷法,礙著人家眼了……
隻這行徑,瞧著可不似是早先說定諸事時,張道子語氣那般的灑脫啊,貧道可是想著元門道子說的話,該比甚麼賭咒盟誓都管用,這才敢來赴宴的。
算了,多說無益,齊道友,且饒我一命,教我走罷!」
隻是當楚維陽的話音落下時,他麵前的齊飛瓊不置一詞,忽地,反而是一道略教楚維陽熟悉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出來。
「五毒道友,方才儘都是誤會,儘都是誤會!好教道友放心,貧道說話,自然是說一不二,甚麼意思呢?說不害你性命,便不害你性命!
可同樣的,說要道友來赴宴,這個酒會丹宴,道友就非得赴不可!」
嘖,還需得是這個味道。
老實說,剛剛這番遭逢,楚維陽心裡最沒底的事情,莫過於是麵對五行宗程玄中的時候了。
縱然說辭在閃瞬間準備了一大堆,可是楚維陽實則很難猜度這種軸人的腦子裡都在想什麼,許是鑽進哪個牛角尖裡出不來,心念一狠,要與楚維陽不肯罷休的話,便隻會是雙敗皆輸的局麵。
反而是張都這般元門道子的說話方式,那字裡行間真正的元門蠻霸意蘊,才真真教楚維陽感覺到了應對起來的輕鬆愜意。
那種感覺,便好似是驟然相逢故友一般的親切與歡喜。
於是,楚維陽不慌不忙的折轉過了身形,看向身後不遠處的張都時,好似是沒聽到他剛剛話中的威脅一樣,麵帶著笑容,連連點頭道。
「張道子這樣說,我自是深信的!」
於是,張都的臉上也露出好似很開心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