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伴隨著純陽宮大師兄的聲音落下。
短暫的時間裡,四下裡渾無人聲回應,道人立身在曠野之間,唯獨能聽到的,是河海之間滔滔不絕的轟隆水浪聲音。
這是真正兩道自然天象之間交織與融彙之地,是足教任何人在此地長久的駐足,都要將心神挪移而去的遼闊景象。
而也正此時,就當純陽宮的大師兄為之而不可避免的稍稍失神的閃瞬間。
是小孟道人幽幽的聲音忽地在四麵八方之間環繞著回響開來。
仿若是有如那五行遁法一般不著痕跡,教小孟道人的身形融入四麵八方,如今連聲音的生發,竟也似是從四麵八方一同傳出。
“我若是將早先的道法根基斬的太乾淨了些,又如何能引你前來呢?純陽宮的道友?”
許是風聲嗚咽的緣故,許是此地水汽太甚的緣故。
登時間,隨著那話音落下,純陽宮的大師兄隻覺得心中生發出了幽冷而森然的寒意!
先是閃瞬間的失神,緊接著,複又是因著那聲音的意蘊而為之失神!
心神思緒的反複拉扯之間,複又教純陽宮的大師兄猛然間驚覺,不是自己追著小孟道人來到了這河海交彙之地,而是小孟道人刻意將自己引到了這河海交彙之地!
這是他預設的戰場!
霎時間,在想明白了這些之後,早先時的一切得意情緒,儘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去。
純陽宮大師兄的身形猛然間一經折轉,一隻腳抬起複又落下,霎時間,便是純粹的明光頓起,要包裹著他的身形,繼而化作靈光飛遁而去。
他非是甚麼不智之人,更相反,能做一宗大師兄,他太能夠在閃瞬間審時度勢,思量進退了。
在彆人預設的戰場上進行生死間的搏殺?
這樣的蠢事他斷然不會做!
然而,有些時候,事情卻並非是以人的心念而決斷的。
純陽宮的大師兄以遁法甩脫了五行宗的門人,可是在這一刻,卻注定又要稍遜上明宮門人所掌握的五行遁法一籌。
這好似是某種笑話的進一步翻轉。
可純陽宮的道子卻鐵青著臉,臉上再難有甚麼笑意了。
幾乎就在這閃瞬間,那純粹的明光還未曾徹底將他的身形全數包裹起來的時候,伴隨著呼嘯而來的若有若無的狂風,須彌的力量兜轉之間顯照在四麵八方,緊接著,水汽化作帷幕垂落,繼而一息之間,斑斕的煙霞霧靄充斥在其間。
隻電光石火之間,五色遁光顯照出來的帷幕藩籬,便自四麵八方將純陽宮大師兄的身形阻攔在了其中!
此時間,再想要一味遁逃,注定要被這充斥著須彌之力的帷幕攔截不說,還會在真正的鬥法之中失卻先機。
一念及此,純陽宮道子身周的明光陡然間黯滅,靈光潰散成塵埃,可是不等這些塵埃消散了去,道子一道手印打落,登時間,兀自在回旋的風中,再有一道輕靈之風環繞著道子的身周回旋。
霎時間,那些靈光塵埃隨風而起,再看去時,那微茫的靈光竟愈演愈烈起來,其聲勢愈漸的繁浩,連帶著那搖曳在風中的一點微茫,也陡然間明光大放起來。
下一瞬,那靈光塵埃彙聚而成的長河之中,愈漸的明亮起來的塵埃本身相互間磋磨著,倏忽間有著純白顏色的焰火大盛。
從極儘於微茫,到陡然間那繚繞的純白焰火像是灌注進了純陽宮道子的全數法力,道人的精氣神,一切的修為氣機,儘數熔煉入這一口無上級數的法焰之中!
霎時間,水汽被蒸騰而去,連帶著須彌之力化作的帷幕也在這一口純陽法焰之中扭曲開來。
繼而是那斑斕的霞光本身在蒸騰與扭曲之中搖搖欲墜,連帶著霞光本身的交織也顯得艱澀起來,諸般靈光開始一點點被因之而割裂開來,顯照出純粹而分明的五色。
可是,這樣的進展分明明晰的展露在了純陽宮道子的眼中,然而道人的臉上卻仍舊未曾有著分毫的喜色,他甚至未曾因之而鬆弛。
更相反,這一刻,純陽宮道子猛地咬破了舌尖。
霎時間,純陽宮道子猛地漲紅了臉,心脈氣血被他以秘法強行提舉上湧,伴隨著那一口純陽血霧自口中噴出,登時間,是道人這裡接連不斷的手印打落。
於是,伴隨著血霧與法印的接連融入,隻一念之間,那純陽法焰的焰光便陡然抵至了某種極限與絕巔!
那極儘於白熾,乃至於內裡教人一眼看去,都略顯得黯滅的焰光之中,倏忽間,開始有微茫的淺金顏色展露。
渾似是烈火之中煆燒出的真金!
那是純粹明光交織而成的繁複篆紋!
自靈光塵埃交織成焰火長河,複又從焰火長河之中煆燒出篆紋法陣。
那無上高卓而圓融兜轉的法陣橫在純陽宮道子身周的時候,道人那原本緊繃的臉色才稍稍見得鬆弛下來。
下一瞬,一揚手時,純陽宮道子身周的法陣朝著四麵八方的斑斕靈光洞照去,氣機與之交纏的閃瞬,便要引著徜徉在法陣之中的純陽法焰,將一切須彌之力與五色霞光儘數都熔煉了去。
五行遁法高邈,誠然是純陽宮道子,這會兒竟也無從發覺小孟道人的身形。
但他尤有笨辦法,隻消將這些煙霞儘數毀去,彼時,便可以將小孟道人的身形生生逼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