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時的那一瞬間,是楚維陽的神念依照著這玉雕的牽係,借助著天心雷霆意蘊的感應,他那磅礴的思感與念頭隨即映照去了遠空。
伴隨著心神思感的傳遞,那原本熟悉的另一方泥丸宮玄景洞開在感應之中,那靈台之上,是楚維陽如神如魔的身形,是那沐浴在雷霆與焰火之中,允函那出塵而冷清的如姑射仙子一般的神形。
隻是此刻,很顯然,如同楚維陽所隔空感應到的那樣,這原本寄居者心神的幽寂一界也伴隨著允函的精氣神凝煉在一處,不斷的朝著丹胎境界衝擊,進而教道與法的靈光顯照於其間。
那愈漸趨近於天心意蘊一般的無形無相的雷霆開始在泥丸宮內展露出暴虐且洶湧的一麵,純粹的雷霆的明光,以愈漸於無序的方式展露,進而遠遠地超乎了築基巔峰的毀滅意蘊伴隨著雷霆的明光暈散開來,至少在泥丸宮的邊沿處,一道道幽光霧靄化作了虛無。
這幽光霧靄是允函長久以來養煉與修持的心神力量的沉積體現,它並非是魂魄本源之中的一部分,但卻是允函自己思感與念頭的極有效之補充,是渾厚底蘊的輔助。
甚至伴隨著某一閃瞬間的開悟,某一閃瞬間的蛻變與升華,這些沉積的底蘊力量,這些幽光霧靄也會化作薪柴與資糧,兀自煆燒出真正的靈光來,進而融入神形之中,支撐著修士駕馭著自身的精氣神三元,攀登向更為高邈的層階與境界之中去。
可是在這一刻,允函尚還隻是嘗試著往衝擊丹胎境界,她的神形甚至還未曾完整的開啟蛻變與升華的一步,但是天心雷霆的失控顯照卻已經先一步開始損毀那些原本應該屬於允函薪柴與資糧的底蘊累積。
一點真靈入駐,楚維陽甚至能夠感受到此時間允函的神形在自己的懷抱之中那搖搖欲墜著的顫抖與紊亂的氣息。
說來甚是吊詭,最後竟是那原本侵蝕著玄家清靈道心的玄雷與魔念反而在最後關頭庇護著她的神形。
電光石火之間,楚維陽微微地有些困惑。
允函的才情天資與道法底蘊,他也算是真真切切知根知底的人,以允函長久以來靜修的累積與曆經了楚維陽親手反複打磨過的圓融功果,哪怕是早先時的時候強行衝擊突破境界,也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許是雷法的突破,其聲勢本就如此的爆裂。
但斷不該出現那雷霆趨近於失控的暴虐明光。
至於身形的搖搖欲墜,在楚維陽看來反而更像是一時間的手忙腳亂。
隻是電光石火之間的隔空感應,楚維陽所能夠洞見的,也唯有這些了。
這閃瞬間,楚維陽也隻是來得及將思感與念頭更進一步的從自己的神形之中垂落,傳遞向允函的神形之中。
於是,在琅霄山內的雷池石室之中。
當楚維陽的念頭傳遞去了足足數息之後,渾身沐浴著雷霆,持續著遠勝昔日的磅礴之象,楚維陽揚起來手,遒勁的小臂還有真真寬大如蒲扇的手掌,在這一刻陡然間包裹起了五色的明光。
楚維陽的一部分身軀便這樣身融五行,在從真切的實體轉向了虛幻的一麵,而幾乎電光石火之間,就在虛實轉變的這一刹,同樣的須彌之力自五色靈光的兜轉與回旋之中湧現。
仿佛楚維陽的這一手伸出,便已經洞徹須彌,抵至了渺遠的遠空之處。
果不其然,下一瞬間,那淹沒了楚維陽手掌與臂膀的五色靈光陡然間大盛,進而,這五色靈光朝著楚維陽身周那蒸騰而起的霧靄煙霞彌漫了去,霎時間,便好似是有一道五色帷幕從霧靄煙霞之中垂落。
幾乎同一時間,須彌之力伴隨著五色靈光的彌漫而一同延展開來,以楚維陽的身軀之虛實為界,那五色帷幕之中,《五行百花毒煞須彌陣圖》洞照。
五色靈光與須彌陣圖的氣韻在這一刻相互糾纏與演變著,陡然間,原本明晰的靈光變得混混朦朦起來,乍看去時,那五色的回旋,像是外海極深處的海眼漩渦,又像是一道糾纏著即將洞開的須彌門扉。
而也在這一道須彌門扉洞開的閃瞬間。
楚維陽那伸出的臂膀陡然間複又抽回。
隻是那混混朦朦之中,似是在這一刻由虛轉實的,不僅僅是楚維陽的臂膀與手掌,仔細看去時,還有一道朦朧模糊的身形一點點從須彌陣圖、從五色帷幕之中顯照出來。
等再瞧得真切的時候,半懸空中,允函的身形在切實凝實的那一瞬間,便陡然一個搖晃,真個搖搖欲墜的跌入到了楚維陽的懷中。
兩人的身側,是五色與陣圖的一同消隱,純粹的煙霞霧靄與雷池水光將允函的身形淹沒。
對於楚維陽而言,這是恰好到處的修持寶地,可是要知道,這雷池水光之中,最次的補材都是醞釀了不知多少歲月光陰的寶藥丹漿!
而且,被其所環繞包裹淹沒的,是嚴格意義上而言,尤還處於築基境界巔峰的允函。
隻是略顯得紊亂的幾下短促的呼吸,霎時間看去時,允函便渾似是偷喝了酒漿甘霖,並且因之而生發出朦朧醉意來的仙子一般。
那皎潔如月華一般的麵頰上,幾乎霎時間便浮現出了玫紅的顏色。
於是,幾乎頃刻之間,允函便渾似是失了力一般,仰倒在楚維陽的懷中,此間雷池石室之中,彼間泥丸宮靈台之上。
似曾相識的畫麵顯現。
一時間,連帶著允函開口時的冷清而呢喃的聲音,也是近乎如夢似幻一般的囈語感。
“此真耶?此幻耶?”
而麵對著允函的呢喃囈語,楚維陽一時間卻並未回應,他這會兒隻是低著頭,凝視著允函的身形,更準確的說,是凝視著允函那因為此間水池之中沛然雷炁的激發,卻儘皆展露出來的不斷躍動著的道與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