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極之西的須彌一界之中,試煉場無上局的諸事尤還未曾了結。
這驟然間,外海之外,又是風波複起,幾乎登時間,便教船舫道殿之內的諸修儘皆有著左右難以兼顧,進退失據的忙亂感觸。
可也正這電光石火之間,偏生宗老一句話落下的時候,霎時間諸修便儘皆心神一鬆。
他們自然是明白這妖獸潮災劫意識有所不同的,隻是如這樣的真正轟隆的聲勢,不論是此間遠眺都仍舊能夠顯得清晰兼且真切的金紅血光暈散成的天際神霞,還是那七十二道城城主徹徹底底將鎮海道城的氣機與底蘊相互貫穿,完全凝聚顯照成的懸世長垣。
這一切儘皆是他們昔年隻在古籍上曾經見過的隻言片語。
九成九的人未曾參與過上一回這樣真正的血劫!
但是宗老是昔年的親曆者。
他是此間最為老朽的幾人之一,還是金丹大修士之中道法最高卓的幾人之一,更是超脫玄元兩道之外的散修宿老、地師一脈之主。
此刻,他的話最是能夠服眾!
隻是或許出乎了很多修士的預料,在這最為緊要的時刻,宗老開口的時候,邀請先一步抵至鎮海道城去的,竟然是會是白骨觀主。
一位公認的修為境界在諸掌教大修士之中最為微末的白骨觀主。
甚至不少妖族還有玄門的大修士們提及起白骨觀主來的時候,字裡行間的意思,都隱約將白骨觀主的金丹境界當成是了某種笑話。
但是此刻,這樣急迫的時候,宗老點出了白骨觀主的名字。
而這電光石火之間,白骨觀主問也竟也緩緩起身,他仿佛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孱弱一樣,折轉身形之際都不忘了輕輕頷首。
“好說,此是分內之事,貧道儘量能夠多攔上一陣,諸位儘快。”
話音落下時,旋即便見白骨觀主的身形直接渾如一道利箭般,在層疊雲光的遮掩之中鴻飛冥冥而去。
而就正在有人覺得不大妥當,正準備開口言說些甚麼以勸誡宗老,又或者是主動的毛遂自薦的時候,隻是神情動作的苗頭剛剛顯現,便儘皆被身旁的人以不同的方式所勸阻。
但也正是在這樣無聲息的交流之中,早先時想要出聲勸阻的諸修,遂也後知後覺一般的咂摸出了味道來。
宗老縱然早已經過了壽數的大限,但實則這樣的人物,仍有一口氣在便不至於昏聵,而隻消不至於昏聵,這等緊要時刻的謀劃,便當有深意在。
如此更進一步思量去,諸聖地大教,再孱弱凋敝的如五行宗,少說也能同時間顯照出複數量級的金丹境界大修士來。
可是細細數來,這玄元兩道之中,竟唯有白骨觀主,是以一己之力支撐起來了一處聖地大教!
遠比白骨觀主要強盛許多的丹霞老母,而今那庭昌山也隻得稱道場而已。
這又豈是金丹大修士之中修為境界最微末的人所能夠做到的事情?
白骨觀主用一件頑笑,竟這樣生生的將自己的根底全數遮掩了起來。
直至這樣的時刻,白骨觀主的部分底蘊,才得以真正的展露在人世間麼?
也正是帶有著這樣的心緒,一時間,愈發多的金丹大修士,在這一刻都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複又看向了遠空的方向。
隻極短暫的片刻之間。
外海,七十二鎮海道城氣機與底蘊連綿交織成的懸世長垣之前,遠遠地,那真正接天連地的渾如巍峨連綿山脈的滔天巨浪,正裹挾著泥漿與血水,裹挾著一路而來山石草木的碎片,裹挾著諸外海妖獸的身形,攜帶著沛然無匹的天威,朝著著懸世長垣橫壓而至!
轟——!
那滔天巨浪尚還隻是這樣剛剛湧現在視野之中,那轟隆如雷霆的巨響,還有那巨響之中渾如地動天搖的震顫都已然儘皆傳遞到了鎮海道城之中諸修的感應之中。
那轟隆的雷霆巨響,自然是滔天巨浪一路而至,裹挾諸般,乃至於愈演愈烈的聲音。
而那一同發出的這地動天搖的劇烈震顫,則是因為這滔天巨浪一路滾滾而行,在真正要動搖諸鎮海道城之前,便已經先一步一路將諸深海地脈碾壓了去。
那實則是諸修所無法想象的諸般地龍翻滾的轟隆聲勢。
這樣的聲勢,倘若是發生在陸上,足夠釀成真正無法想象的慘絕人寰的景象,但這是在外海,諸修所能夠感觸到的,僅僅是那搖晃與震顫而已,甚至這種地龍翻滾的轟隆震動,反而更進一步使得滔天巨浪的聲勢愈漸得迅猛起來。
幾乎同一時間,那懸世長垣的虛影之中,一道又一道鎏金色的神華儘皆在其中交錯而過,不止一位鎮海道城的城主在牽引著懸世長垣顯照的同時,在用某種極為憂慮的目光看向那道滔天巨浪。
巨浪本身倒不值得甚麼,尤其是不值得金丹大修士們如何在意。
而真正教他們憂慮的,則是那深邃兼且泥濘的海水之中,那若有若無顯照出來的暗金色的妖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