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來講理,實則卻又頗不講道理。
古之寶器封存在修行寶地之下極漫長的歲月光陰,這寶器不可能存在有中途的開啟與甚麼蠱蟲的進入,僅隻是寶器隔絕著歲月光陰的長久封禁本身,便已經意味著,那太陰煉形玄棺之中的王蠱,隻可能是恒久歲月之前封禁入其中去。
進而這棺槨塵封在地下,複又曆經了漫長光陰歲月的洗刷,從而伴隨著棺槨中寶器天地的太陰煞氣淤積,進而化作真正蘊藏著太陰神韻的幽冰,將這王蠱冰封在其中。
那是承受著歲月光陰的力量,但又將歲月光陰的變化隔絕在外的太陰幽冰。
昔日裡謝氏老祖以自身幽寒法力冰封那淳於芷的前世之道軀,與繚繞著道軀同時間蒸騰而起的鳳凰妖炎的冰封之術法,便是類似的道法義理。
但是這也正意味著,自封禁之後,不僅僅是需要以靈韻恒久的維持有太陰幽冰的恒常不易,更不可再輕易啟封,一旦啟封,歲月光陰的力量落下,隻怕縱然是以生滅輪轉而著稱的王蠱,也再難隨同古寶一般隔絕光陰銷蝕。
這一切的一切,本就是王蠱來源的明證!
而且,這太陰煉形玄棺封禁在寶地龍脈之下悠久歲月,若是肆意鯨吞巫覡教寶地裡的萬蠱之精血,哪裡還能夠有這樣長久歲月光陰的封存,隻怕早早地便已經被人發覺,渾無有今日的這一番對峙。
蓋因為縱然是無上寶地,總也有元氣菁華朝著天地間散逸去的部分,而被封禁在地脈深處,再有著那棺槨之上雕琢的風水堪輿與陰冥之道相互交織與共鳴的符陣,這古寶複又借著自然地勢的牽引,將那些散逸的寶地菁華重新牽引而來,於龍脈之下自行吞噬與煉化。
所以,這些資糧的根源,誠是萬蠱的精血之氣,但卻非是來自巫覡教,而是來自於天地自然。
如其餘幾口太陰煉形玄棺,鎮封在彆家的寶地之下,但實則都是一般無二的數路。
而也正是因此,明擺著這一層因由裡麵,實則彼此之間的界限很是朦朧與模糊,所以乾脆便索性順水推舟,將盤王宗的古寶與古寶之中封存的玄異法力之道種一同“放行”。
畢竟說得再直白些,便縱然是古盤王宗在借雞生蛋,可這樣的一枚道種,於聖地大教渾厚底蘊而言,也僅隻是九牛一毛而已。
連楚維陽也能夠輕易的將太陰真水送人,而眼睛都不眨一下,渾無甚麼痛惜的情緒。
這道種煉得再精純,再如何,為了這個現身與楚維陽爭論什麼,平白跌了聖地大教與金丹大修士的麵皮。
而之所以巫覡教的教主非要在這樣的模糊地帶進行這樣的強詞奪理,一來,是伴隨著時間的變幻,蠱道早已經有所衰弱,這王蠱而今更是存世甚為珍稀,縱然是金丹境界大修士,也難免有著些許的眼熱,這是足夠教其動心的,於宗門某一法脈的傳承極有益處的寶物。
而二來,則是因為這巫覡教主慣常以損人而利己的天性使然。
縱然今日這寶器之中封存著的並非是甚麼王蠱,僅隻是太陰幽冰,隻怕經了巫覡教主的手,其人都要想著從上麵刮下一層冰渣來。
可他此刻對上的是楚維陽。
道人如是勤懇的苦修,如是道癡,誠然因為道法之曼妙,這世上渾沒有超卓了去的存在,但同樣的,也是因為楚維陽昔日的經曆,教他希冀有一條能夠與這人世肆意,而不再受任何人的欺淩。
若他成就金丹之前的時候需得給人低頭,成就了金丹之後仍舊需得給人低頭。
如此不得肆意。
這個金丹不就是白成就了麼?
於是,當巫覡教主幾乎是因為得意而笑得愈是陰冷的時候,楚維陽幾乎沒有分毫的猶疑,便已經做出了決定。
絕不妥協!
絕不有半點的妥協!
楚維陽能夠明白,這一口太陰煉形之中封存著那冰封的王蠱,實則是想要借由著王蠱本身的生滅之輪轉而向後世的傳人切實的展示陰極生陽的過程之中,生機造化以及煉形的真髓。
可是這一部分的指點,楚維陽無需王蠱來。
於此道,淳於芷的鳳凰涅槃之力是更好的關乎生機造化之力的老師!連帶著楚維陽長久在大淵煉法,每一次的神魔法相崩滅,便已經是一度切實的煉形之真髓的體悟。
更不要說,昔日楚維陽便已經仰仗著此法來叩開金丹門扉了!
這甚至算不上錦上添花!
而於道法算不上進益的存在,對於楚維陽而言,便並不存在有威脅自己的可能!
這一刻,楚維陽實則是那無所顧忌的!
而也正因此,這閃瞬間,沉鬱的眼眸凝視著那愈漸得陰冷邪笑而得意狷狂的巫覡教主,楚維陽的臉上,忽地展露出了同樣一抹冷笑。
“真個有道理也好,強詞奪理也罷,老厭物,貧道亦是元門聖宗掌教,你與貧道講這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