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那朦朧的記憶幻影冰冷而沉鬱,便像是其人那已經死寂的神形一樣,那一切淩亂的記憶本身像是從死水中打撈出來的腐爛淤泥,隻能在大片大片的渾濁之中勉強的辨彆出事物應該有的形與質。
可饒是這樣注視著那一道道懸照的記憶幻影,此刻的楚維陽都不禁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濁氣吐出。
好像隻有這樣明顯的動作,才足夠教楚維陽紓解去心神之中那些已經在過分鬱結的激湧情緒。
可惜,這神形之中所收獲的有關於九天十地的訊息甚為有限。
昔日那鼎盛而巍峨的九天十地到底是如何變成如今這般凋敝,而且端看起來戰亂紛飛的模樣的?
楚維陽並未曾從其人的心神記憶之中找尋到答案。
或許這等直指諸界沉淪的秘辛,已經遠遠非是金丹境界大修士所能夠接觸的了,便像是時至今日,或許玉髓河畔的那些散修們也無從知曉五行宗閉鎖山門的因由到底是甚麼。
沒有人會給他們仔細的宣講,昔日肅殺的寒冬裡麵,在天寧道城之外的無垠曠野之上,諸宗的天驕道子經曆過了怎樣的廝殺,最後五行宗的老掌教如何觸犯的鐵律,如何被群起而攻之。
更不會有人告訴他們,在這背後,那一雙無形無相的大手是如何波動的因果運數,楚維陽那若有若無的身形,又在這場風波的每一個節點之上,做出了甚麼樣的事情。
生活在同樣的天地之間,那幾乎已經是兩個寰宇之中發生的事情。
他們或許會在更長久的時間之後,發覺到五行宗閉鎖山門,不再有門人雲遊的事實,但所洞見的,也僅隻是歲月光陰之中一切後知後覺的蓋棺定論而已。
便像是這楚維陽眼前其人殘碎的真靈,那紛亂的記憶之中,並不存在著關乎於九天十地如何崩潰的原因記載,沒有甚麼來龍,也沒有甚麼去脈。
好似是在記憶裡,無窮歲月光陰之前是九天十地,而待得人一朝夢醒,便已經是這滿蘊凋敝亂想的諸界——
最初合二為一的是小有清虛之界與大有空明之界,而在那片清虛空明天中,實則是一切新修與舊修最初時開辟的戰場!
據說那慘烈的一戰甚至遠比九天儘皆崩毀更為重要,那一場血戰,使得清虛空明天在誕生之初便徹底凋亡。
而也正是這一界的凋亡,劃開了古今兩個時代的割裂。
再之後,新修占據有朱明曜真界與金壇華陽界相互合二為一的硃明華陽天,左神幽虛界與成德隱玄界相互合二為一的幽虛隱玄天。
除此之外,本也該合二為一的寶仙九室之界與上清玉平之界,也在後續的新修與舊修之間的接連血戰之中被相互隔絕來開,寶仙九室之界為新修所掌,而上清玉平之界也成為了舊修的橋頭堡,也是唯一顯照於外的舊修生息之地。
至於太玄總真界與三元極真界,這在諸新修眼中,被視之為真正舊修之大本營的“餘孽彙總之所”,則在古今兩個時代相互割裂開來的時候,便已經消隱在了昏黃濁世之中,長久未曾現世。
諸新修經年來時常探索著這玄、元二界卻始終無所蹤跡。
他們唯隻知曉,三元極真界的界門鼎立在了上清玉平之界的左近之處。
界門受到了留駐在上清玉平之界休養生息的諸舊修餘孽的庇護,凡所攻伐界門,等同於攻伐上清玉平之界。
而且時日一久,新修也漸漸地有所發覺,那界門鼎立,卻並不意味著三元極真界也同樣鼎立在那裡。
那界門洞開,所支撐著界門與大界牽係的,實則是無上高卓的須彌法陣!
這些便是那馬臉修士所知的而今九天十地的全貌。
除卻那相互之間極儘血腥的互相殺伐之外,他說不清楚,伴隨著古今時代的割裂,這新修與舊修到底是為得甚麼因由相互有所區分的。
隻是從他修持道法伊始,從他真切而明晰的洞見這昏黃濁世伊始,這場漫長的對峙便已經長久的持續著,並且眼看著還要繼續持續下去。
不知多少年歲的相互間廝殺,那累累的血債,那看上去再也難複原的九天十地,一切一切,似乎都要以一方的徹底隕滅為結局。
而也正是在這樣的狀態之中,據說是硃明華陽天的新修傳來的訊息,依循著《瓊林玉京盟書》的感應,三元極真界的《玉冊》現世,並且已經隱約在昏黃濁世之中圈定了大致的範疇。
也正因此,引得一眾新修接連抵製於此。
他們將攻破三元極真界,視之為長久歲月光陰裡,新舊修士之間所維持的微弱平衡被打破的關鍵一擊!
所以,才有了馬臉修士掃蕩在此間,才有了他感應到了昏黃濁流那不自然的灌湧,才有了馬臉修士借由著昏黃濁流的灌湧所用的不知名秘法。
一泓靈光席卷到了天外,才有了殞命在楚維陽手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