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至於今日,這天底下,幾乎已經少有甚麼輝光能夠教掌握有無上瞳術的楚維陽都覺得刺目,覺得難以直視了。
但是這一刻,當那《玉冊》之中垂落下的極致輝光之中,那金玉交織的顏色凝煉與顯照的時候。
切實說來,那輝光分明未曾有甚麼刺眼奪目的概念存在,可是這一刻,卻偏生教楚維陽無端的,近乎是下意識的眯起了雙眼來。
仿佛難以直視的並非是輝光,而是那一閃瞬間,那金玉顏色映照的過程。
但是好在,下一瞬間時,道人的眼簾微微開合,鷹隼也似的眼眸,倏忽間便將那三道在玉光清輝之中兜轉不休,顯然已經徹底切實凝練的金玉輝光,儘皆容納入了視野注視之中。
從其形,再到其質。
從大略的輪廓,再到那其上標頭處,所顯照出來的兩行微茫篆紋字跡——
《敕造瓊林玉京盟書之拓本》
《承續九天位階圖錄之副冊》
當這樣的儘都顯照著這樣兩行微茫篆紋字跡的三道玉頁金紙齊皆映照在了楚維陽的注視之中的時候。
當伴隨著道人的視線注視,疏忽之間,那玉頁金紙上原本呈現出來的兩行微茫篆紋字跡卻齊皆消隱去的時候。
倏忽間,則是那輝光的極致內煉,純粹質樸古拙的氣韻之中,金玉顏色的紙頁翻卷著,甚至具備有著金玉材質所不該具備的柔軟,裹挾著那些前所未有的躍動的靈韻,在這一刻朝著楚維陽的身形所在橫空飛遁而至。
乍看去時,從玉華再到玉頁,這像是甚麼與天地靈根所相類的一般饋贈。
但是,唯有真切的洞見過那樣兩行字跡的楚維陽,以及借由著那玉光清輝,已經和這樣的三張玉頁金紙建立起某種難以言喻的獨特牽係的楚維陽,在這一刻,竟有著將某種《玉冊》的雛形掌握在了手中的無端感觸。
呈現在他麵前的,好像非是尋常的紙頁那樣簡單,那是不著痕跡,不著顏色的,明暗交錯的九色一十八等位階圖錄。
而這樣的拓本,這樣的副冊,不屬於任何天地,不屬於任何的道法,而是僅隻屬於楚維陽自己。
這一刻,無須有任何的人的額外提點,隻消是能夠看得懂篆紋的人,便儘都能夠明白,這樣的三張紙頁,到底意味著甚麼。
而也正是因此,前所未有的驚詫之中,楚維陽昂首,看向那懸照在其上,長久洞照著靈動輝光的《玉冊》。
這樣的拓本與副冊,真個能夠是《玉冊》所給予某一位修士的饋贈範疇之內的事物麼?
所謂古之玉京瓊林盟書,便像是昔年楚維陽借天地之力,一筆戳死商伯一樣,合該是具備有某種規則與框架的。
而也正是依循著這樣的念頭誕生的頃刻間,當楚維陽下意識的引動著己身的神念,往《玉冊》之上探索而去的時候。
某種朦朧與模糊的天地靈韻在頃刻間回饋到了楚維陽的思感與念頭之中來了。
而幾乎後知後覺般的,楚維陽複又意識到,事實上,這三元極真界中無有玉京瓊林,這古老一界也非九天所在,此刻懸照在楚維陽麵前的《玉冊》,才是真正的拓本與副冊。
而己身所掌握的玉頁金紙,才是拓本之中的拓本,是副冊之外的副冊。
而真正的玉京瓊林,真正的巍峨九天,已經儘皆消失在了那個古老的時代之中。
這確確實實是某種古老時代規則的缺失,但楚維陽也能夠意識到,這同樣是因為自己本就生身立命在三元極真界中,並且這一界而今尚還未曾徹底恢複古老原貌的緣故。
那種性命誕生的牽係,使得在規則缺乏的前提之下,饋贈本身的無所顧忌。
而未曾恢複古老原貌,則使得大界道法本源靈韻所麵對著楚維陽這樣渾厚的功德,所缺乏必須的“克製”。
哪怕是在古老時代規則缺失的前提之下,這樣的饋贈本身,或許也具備著唯一性,具備著不可複製的特質。
像是昔日完整的古老上清玉平之界的天地本源與靈韻,便多多少少也顯得“矜持”了些,哪怕麵對著楚維陽橫貫一界,注定綿延千古的無量功德,也僅隻是以注名,以道場,以先天靈礦來作為賞賜。
從這一點上來看,而今尚還在恢複過程之中的三元極真界,尤還有著很是漫長的一段路要走。
但是得以賞賜本身,已經足夠教楚維陽所欣喜若狂。
尤其是在這樣的神念追溯去之後,那種靈韻本身的回饋,使得楚維陽能夠意識到,這樣的饋贈本身渾無有半點兒的“後患”可言之後,狂喜的情緒抒發,在這頃刻間,便教楚維陽將諸般的雜念儘皆消弭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