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楚維陽望向天泰道城的頃刻間,那半懸空中,謝氏老祖垂落的黃泉濁水的輝光之中,則是某種更為純粹的一泓玄色水光在這一刻緊隨其後的衝霄而起。
兼具清濁,滿蘊水韻丹氣,這樣的景象,正煉與逆練《雲霽經》兼修,楚維陽僅隻在謝成瓊謝七娘的身上洞見過。
仔細說來,倘若沒有楚維陽,昔年裡了卻心事與因果的謝七娘,也事實上因為曾經以無上才情與渾厚底蘊,在築基境界的時候以長久盤桓的累積,真正做到了躍出藩籬之後,堪稱一日千裡的修為進境。
須得知曉,昔年時的謝七娘,是在曾經修為尚還未有今日這般高卓的時候,便真正的展露出過逆伐上境的切實戰力。
隻是彼時大勢洶洶,楚維陽的聲名鵲起太過驟然,下意識的遮掩去了太多天驕與妖孽的聲名和存在感。
或許,謝七娘便是這樣一位被楚維陽的聲名與輝光所遮掩了去,進而從聲望與氣運的層麵,被“遺忘”的天驕妖孽之一。
她甚至幾乎可以算是唯一一位以一己之力,依循著己身的閉關養煉與修持,真正追趕上了楚維陽修為境界的近代修士!
隻是,到底差了些底蘊,這一刻,謝七娘的修為氣息雖然已經完整而徹底的同樣洞入了神境之中,但是她的氣息十分不穩定,不時間,更是依循著修為氣息的波動,而產生己身道法與修為所不受控製的增減。
這是尚還未曾徹底鞏固修為根基,尚還未曾徹底夯實當前境界底蘊的緣故,也因而,使得謝七娘無法很好的收束己身的氣息。
事實上,楚維陽也處於大抵如是的狀態之中,遂才有楚維陽身上九道神通氣息神韻毫無遮掩的顯照於世,引動如是磅礴威壓。
但兩人所氣息不穩固的修為層階是有著切實差距在的。
所以,幾乎在謝成瓊身形顯照的頃刻間,楚維陽便已經在不斷的搖頭。
倘若說此行如是凶局之中,最有可能將性命應在殺劫裡的,而今看,便極大可能是謝七娘了,她境界未穩,縱然手段再淩厲,那起伏不定的修為氣機,便是其最大的命門所在!
於是,幾乎不等謝成瓊的身形抵至外海,抵至己身左近處的時候,楚維陽的聲音便已經緩緩地從天宇之上再度響起。
“七師叔,應對殺劫,不是一股腦的傾巢而出便足夠了,也需得有人坐鎮後續的布置,若事有不諧,外海將會是吾等的第二處戰場,也正因此,正要七師叔坐鎮外海,引七十二道城化而為懸世長垣!”
事實上,三元極真界的懸世長垣,便是太玄總真界的界關,這是一般無二的存在,甚至真正嚴格論及起來,懸世長垣本身,甚至可以視之為界關的一部分,是原始大界的古貌之中,用以防守昏黃汪洋之中原始凶獸的防禦體係的一部分,甚至是防線的最前沿。
而今,伴隨著天地的複蘇,楚維陽能夠感受到遠比往昔時更為磅礴的風水堪輿之力,更裹挾著前所未有之渾厚的磅礴地氣,朝著七十二道城相繼彙聚而去。
僅隻是這樣的巍峨磅礴的地氣彙聚景象,便使得這七十二道場所凝聚而成的懸世長垣,能夠隨著天地的延展而一同變化,變得同樣更為高遠,變得同樣更為厚重。
而若是在這一過程之中,其七十二道城諸地氣依循著古老陣法的交織與渾一的道法變化之中,以一位神境真人坐鎮其中,以其磅礴道法神韻為關隘與樞機。
那麼懸世長垣將在真正意義上能夠成為駐守這凶局與殺劫的第二道防線!
這一過程之中,懸世長垣一切的蛻變與升華,將不會受到謝成瓊一切修為氣息增減的影響,道法神韻便是道法神韻,這是恒常不易的事實,這便是蛻變與升華的本質。
這也是在楚維陽的思量之中,對於謝成瓊最好的安排。
而不是任由其硬著頭皮闖入世外殺劫之中去,平白失卻性命。
隻是當楚維陽的話音落下的頃刻間,不等謝成瓊這裡有甚麼樣的反應,側旁處,剛剛走到左近的巫覡教主,便猛然間變幻了臉色。
他當然明白,謝成瓊與楚維陽是昔年修為微末時便已經有過的緊密牽係,而今,這一番布置的言語之中,楚維陽更是親口敬稱“七師叔”,這樣的待遇,隻怕而今世上已是罕有!
楚維陽當眾這樣的言語,便已經是在堵住眾人之口。
巫覡教主能夠明白這些,可是而今無上危局殺劫逢麵,哪怕巫覡教主再明白,也想著要開口再爭取些甚麼,畢竟,此刻的一個倏忽,或許便是死與生的差距。
畢竟,掌控懸世長垣,布置第二道防線與諸修的退路,這樣的緊要事情,一位神境真人怎麼能夠足夠,或許該有自己這位經年老怪在旁輔佐,能夠使得懸世長垣的布置更上層樓,能夠使得這道防線儘善儘美。
而也正此時,似是早已經有所感應,幾乎在其意欲張口的頃刻間,楚維陽忽地偏頭。
這頃刻間,道人不曾有著甚麼言語宣之於口,更不曾有著甚麼明晰的情緒顯照。
他僅隻是用那甚為平和的目光看著巫覡教主這裡。
兩人的恩怨本就結於昔日,罕有的,巫覡教主是那自始至終的數度逢麵,都能夠接連教楚維陽所不喜的存在。
所以這一刻,哪怕麵容無有分毫變化,十分罕有的,楚維陽卻明晰的展露出了些許的心音。
也正是因此,當這一道目光看來的頃刻間,巫覡教主的臉色驟然間駭然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