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電光石火之間,真正在楚維陽的眼中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這故清虛空明天界,是在萬古歲月光陰之前,便已經在驚世的血戰之中死寂與翻卷,進而沉沒之後複又遠離。
它離開真正舊世的海疆已有了萬古的歲月。
並且在這一過程之中,這萬象道法倒卷之後的無何有之鄉,其離著舊世的海疆愈發的漸行漸遠,直至極致渺遠的距離,使得其立身在了歲月與須彌儘都模糊的地帶,這古老一界方才停駐下繼續遠行的腳步。
而偏生在在這樣的寂寥一界之中,在這吞噬與煉化著那翻卷的“孤陰”之萬象道法經篇的時候,楚維陽從中真切的感受到了《青竹丹經》翻卷之後的道法經篇義理。
不可思議。
奇詭,邪異,甚至是荒謬。
這件事情本身的誕生,便已經在挑戰著楚維陽固有的認知,仿佛天地間,仿佛己身昔年時所經曆與洞見的諸般,像是在這一刻儘都成了虛妄。
這就像是……
就像是原本已死去的郭典,忽地在楚維陽要將之掩埋在石窟深處的時候,忽地清醒過來,朝著楚維陽做了個鬼臉,進而告訴楚維陽,他是鎮魔窟主人。
就像是那鳳凰天火在昔日化成的火海之中,忽地有著純粹的南明離火顯照,丹霞玄妙盛景之中,老母慈眉善目的從中走出,告訴楚維陽她才是盤王宗掌教。
……
“這……怎麼可能!”
如是完全不可思議的感慨聲音之中,楚維陽的形神罕有的真正有所搖曳,哪怕已經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的數息之中不斷反複的觀照與敲定了那“孤陰”的《青竹丹經》翻卷之後的完整經篇,一時間在本能與下意識之中,都甚為難以接受這樣的現狀誕生。
可是很快,伴隨著玉京山中的輕靈道音化作濯濯清流,洗禮著楚維陽的思感與念頭,洗禮著道人這一刻劇烈顫抖著的不安心境。
楚維陽強迫著將自己的諸般念頭生生斬去,進而平靜了下來。
在經曆了最初時的無何有之鄉的諸般變化與處置之後,楚維陽很是明白了一個道理,並且篤信之——任何看起來奇詭邪異的現象背後,一定有著其實顛撲不破的道法義理本質。
無何有之鄉如是,而今所洞見的五百年前的金丹經篇也如是。
楚維陽以為在這樣渺遠的距離上,仿佛是間隔著兩個世界的海疆之中,無何有之鄉與舊世之間模糊了歲月與須彌,已經不可能再有著分毫的牽係。
但是而今看,隻怕並非如此。
楚維陽在冷靜下來的頃刻間,便先行想到了這一點。
這種渾無有牽係,是楚維陽眼中的渾無有牽係,是一位神境真人層階的修士極儘諸般感觸之後的歲月與須彌之力的朦朧模糊。
或許在無何有之鄉的“眼中”並非是這樣的本質,就像是楚維陽觀照著那滅世天災之中的斑斕神華裡麵諸界驟生驟滅一樣。
不同的層階,注定了眼中風景的截然不同。
很快,楚維陽便為得己身這樣的認知找到了佐證。
那是昔日裡楚維陽曾經在離開舊世海疆的時候,曾經環繞著天炎子與老禪師的死生決戰所化成的道法熔爐有著接連的環繞與長久的觀照以及參悟。
在那一過程之中,楚維陽真切的從道法熔爐之中感受到了純粹的超脫層階的磅礴而無垠的純粹力量本質。
那種力量的本質,甚至使得道法熔爐的顯照本身,便以絕對的“重量”使得諸境諸相相繼“坍塌”。
從現世闡發,一切凡有所諸境諸相,齊皆在這樣的力量麵前渾一。
而那尚還僅隻是兩位出身在新舊兩道之中的頂尖修士死生決戰的力量而已。
此刻楚維陽立身所在之處,乃是曆經了萬古奇詭邪異造化的無何有之鄉,僅隻是其體量本身,便已經等同於舊世海疆之中諸界在鼎盛原始古貌的狀態下疊加起來的總和。
楚維陽未曾考量過,這樣的一界,其所蘊藏的力量在純粹的層麵上渾一,將會抵至怎麼樣的層階?
這將會是絕對的超脫層階的力量!
也許無何有之鄉的路仍舊是謬誤的,是銷蝕去了太多的靈韻之中變化極致呆板的,但是其力量的磅礴與沛然,卻也是切實存在的。
甚至其純粹力量的渾一,將會遠遠地超過舊世海疆之中的道法熔爐。
當然,以無垠對比無垠,多寡本身已然渾無有甚麼意義。
而對於這等至少有著某一種層階的本質駐足在超脫狀態之中,真正沾染著這一超脫層階的本質與真髓的存在而言,或許那須臾與歲月的力量並未至於朦朧模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