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伴隨著青衣道人從那洶湧翻滾的浪濤之中,踏著大片大片在這樣劇烈的毀滅氣焰之中,驟生驟滅的斑斕神華,進而狼狽的懸照出身形來的時候。
罕有的,狼狽的青衣道人劇烈的喘著粗氣,像是險些溺斃的人終是在這一刻重獲了新生一樣。
而仔細看去時,滿身汙血的青衣道人,這一刻身上顯照出了極其慘烈的傷勢。
那一襲青袍之上,是前所未有的繁浩的五色龍華玉篆從絲線之中顯照,並且在相互貫連之中,顯現出真正至高級數的符陣神韻。
可偏生是在這樣的至高級數符陣的庇護之下,那一襲青袍之上,有著大半個身子上,儘都是犬牙交錯的各種創傷痕跡,那些痕跡竟然將這樣至高層階的符陣生生破碎了去,符陣之下,是同樣至高煉材的青衣在這一過程之中縷縷絲線齊皆崩斷。
焦痕、血汙、裂口……
那破損的青衣之下,是青衣道人的身形之上密密麻麻斑駁的傷勢,有些撕裂著肌膚,有些翻卷著血肉,有些甚至貫穿了骨相。
當然,這樣看起來慘烈的傷勢,照理而言不該對於青衣道人這樣的古之地仙層階的存在有著甚麼動搖本質的影響。
尤其是青衣道人還是皇華宗的古之地仙,經年以真龍法力養煉己身,形神之壯,幾乎要遠超世上九成還多的道法。
可是此刻,仔細看去時,青衣道人的傷勢卻不容樂觀。
那些或深或淺的傷口之中,長久的時間裡儘都有著殷紅的鮮血滲出,有些更乾脆是長時間的殷紅鮮血的流淌。
這是青衣道人己身的氣血在流逝。
而那傷口之中,哪怕在這樣的過程裡,恒久有著道法的純粹靈光湧現,要以生機造化之力將傷口本身彌合,以周天之無漏來調養己身氣血之凋敝。
可是,當那些道法的靈光湧現的時候,這些或深或淺的傷口之中,卻儘都有著同樣的血華在衝霄而起,那血華之中,滿蘊著與青衣道人的形神氣息所迥異的波動。
那血華的真髓與本質好似是十分高卓與渾厚,在恒久的過程裡,始終能夠與青衣道人引動的道法靈光所相抗衡,而且,在這一過程之中,那血華本身甚為奇詭與邪異,像是內中自行有著詭譎的靈韻存在一樣。
這血華本身,就在鯨吞著四麵八方那磅礴而無序的濁煞之氣,與此同時,更同樣在吞噬著那道法靈光的引動之下所凝聚而來的生機造化之力,連帶著那些青衣道人從傷口之中滲出以及流淌的鮮血,竟也在這樣的過程之中被那邪異的血華吞噬去了內裡的氣血菁華。
可是,在這樣的鯨吞過程之中,那血華本身卻並不繁盛。
自始至終,未曾有著靈光的明暗變化。
更相反,在那不斷的有著駁雜諸氣被其吞噬的過程之中,那些愈發磅礴的氣韻本身,引動著血華更為奇詭與邪異的變化——
其不再與青衣道人的形神氣質完全的迥異,好似是氣血菁華與生機造化之力吞噬的緣故,這血華不再完全與青衣道人割裂開來,而是在明晰的存在著迥異的同時,盤桓在傷口之中,複又在某一層階與領域之中,開始與青衣道人的形神本質所相趨同。
所相渾一。
甚至,真正邪異的地方在於,這種與己身之形神本質渾一的過程,竟然完全不受青衣道人的掌控。
這意味著,那血華之中的部分真髓與義理,誠然奇詭邪異,卻代表著某種更為高卓的氣血運用之道,形神運用之道。
而這一道之中的道法內核與底色,實則是與青衣道人所一脈相承的。
也正因此,那恍如乳燕歸巢也似的順滑渾一,才愈漸得邪異而滲人。
與此同時,那血華的靈光本身不曾有著明暗的變化,但是伴隨著與形神本質的渾一,那血華的顏色卻在改變著,從一開始的暗紅顏色,在奇詭與邪異的變化之中變換成極致的鮮紅,進而,複又在更為妖異詭譎的變化裡,漸漸地在鮮紅盛極之後,複又褪去了紅色。
這一刻,那愈漸得淺紅的血華顏色之中,開始逐漸有著某種有彆於昏黃的濃鬱甚至顯得鮮豔的黃色從血華之中誕生。
那其中滿蘊著無序之濁煞的“汙染”。
但是又不同於昏黃濁世那樣的粗糲、沉澱、莽荒。
而是好像在無序之中,刻意的在將那種“汙染”的神韻汲取與凝煉,進而在將之顯照的時候。
那神華之中,好似已經不再是純粹的血光。
那是膿血。
不僅僅是氣血傷口層麵的膿血,更是形神本質層麵的“膿血”,是周天道法層間的“膿血”。
是對於青衣道人的性命本質與道法根基的“汙染”。
借由著某種一脈相承的趨同,而使得青衣道人在創傷誕生的同一時間,所無法抗拒,無力抗拒的“汙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