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於楚維陽出手的頃刻間,那幾乎在極短暫的幾個呼吸之間,便像是引動著光陰的力量凝縮,進而完成了漫長歲月裡方能夠完整呈現的悠長變演。
在這頃刻間,伴隨著三位王佛,摒棄了不同的道途,摒棄了不同的立場,進而立身在佛法的慈悲之中,立身在一界萬象群生的生滅麵前,將己身的渾厚道法底蘊與積蓄相繼渾一之後。
那是漫天的梵唱在經久不衰的從著蒼茫濁世的天宇之中響徹。
而哪怕是三位古之地仙層級的王佛的偉力合一,在這頃刻間也無法做到如同楚維陽那樣的舉重若輕,但是磅礴渾厚的鎏金佛法與內蘊的諸相非相神韻的渾一,在這一過程之中已經真正意義上體現出了效用。
這是真正意義上,有著那奇詭邪異尚還未曾在真正淹沒己身的形神道法本質的過程之中,有修士借由著前塵道法與形神尚還烙印在己身之中的烙印與殘骸,借由著禪心的深種,在這一刻,從猙獰的奇詭獸相之中,重新變演著人性的道軀。
在這一過程之中,所有人能夠明晰的感受到,那種在龐雜無序之中,依循著某種佛法所錨定的舊日殘影,進而一點一點重新磋磨與碰撞的過程之中,其人魂魄真靈,其人性命根髓,在重塑過程之中的不斷更易與變演。
那是其人在重塑之中,在漸漸地變成一個全新的自己。
可是當道法如常,當修為境界如常,當肉身道軀甚至是心神記憶銜接如常,連帶著真靈的更易所造成的心境波動儘都被幽深的禪理所彌合的時候。
這樣的變化又如何呢?
它不僅僅不曾毀掉一個人,更相反,它給予了一個借由著道法勉強偽裝成肉身道軀的非人存在以重新生身立命,自言人族,自號修士的機會。
它甚至在這一過程之中破去了混朦法的神韻宗旨,破去了其人長生修途之中,對於求索長生最大的疏漏與謬誤。
證見心中之我相。
而在這一過程之中,那因為其人的形神道法本質之中的奇詭邪異的消減,而同樣變得孱弱的劫雷,雖然仍舊在不斷的劈落。
但是當劫雷本身已經不足夠動搖其性命的本質,甚至在其人未曾有所衰減的修為境界麵前,天雷的創傷已經是無足輕重的氣血湧動便足以彌合的存在之後。
雷霆本身屬於生機造化的一麵開始重新在其間得以映照與演繹,那暈散在其人創口與澎湃氣血之中的雷霆像是化作了細密的羅網,在滲入其人肉身道軀的過程之中,裹挾著血華的真髓與本質,推動著其人重塑形神的過程,並且使得那煥然一新的己身被塑造的至臻至妙。
在這樣的過程裡,連帶著其人對於己身心中之我相的陌生,也在雷霆的貫連之中得以教人掌握的得心應手。
而且,伴隨著一道道雷霆持續不斷的劈落,接連曆劫而過的氣韻本身,也引動著磅礴的天象,與貫穿在天象之中的高邈天意。
曆劫而過者,當有天地靈韻所種,當有生機造化加身。
於是,那是重塑形神的修士,在己身煥然一新的道途之上,飽受著天地自然那曆劫而過的饋贈,甚至一身修為境界不退反進的無上造化。
他們相繼在本應該必死的殺劫之局中,真正意義上得到了拯救,或許是那原本錨定著舊日殘影的幽深禪理的餘韻,又或者是這種諸相非相的蛻變本就近乎於佛法。
總而言之,在其人相繼蛻變,相繼脫劫而獲得新生的過程之中,伴隨著自然饋贈的進益,那死生輪轉之中所重塑的道途,都在萬象諸法之中,自然或者不自然的朝著佛法禪理靠近著。
以萬象入無量佛光。
這便是剛剛時,楚維陽便已經有所預料,有所見證的,那倘若要到來的新世之中,佛法的大興之根源所在。
道人預見了這些,但道人已經並不在意這些道統層麵的大道爭鋒。
運勢總有盛時總是衰時,他所在意的,隻要不是那些奇詭邪異尚存,便已經足夠了。
當然,三位王佛渾一的磅礴渾厚的佛霞,誠然這樣拯救了不少的性命,但是三位王佛渾一的力量,終歸也有著其本身的極限。
而且,強如古往今來冠絕的古之地仙層階的存在,楚維陽也並非是無所不知,更非是無所不能。
這一點,對於月華光王佛,對於諸相非相之道而言,也是同樣的道理。
佛光普照,卻注定無力也無法真正渡儘群生。
這受限於那諸相非相的磅礴佛光再是渾厚終歸非是無垠與無量的局限,也受限於王佛的修為境界所運用著諸相非相的佛法能夠渡化的極限。
也正因此,在這樣所無法舉重若輕的變化過程之中,在這三位王佛將一切極致的渡化細節鹹皆明晰的任何的纖毫微末儘都展露在世人的注視之中的時候。
在這樣的過程裡,仍舊有人尚還未曾來得及沾染佛光的洞照,便先一步因為奇詭邪異引動的雷霆而潰滅了去;有人即便是曆經著佛光普照,但是洞照而至的時候已經太晚太晚,其畸變與凶獸化的過程幾乎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但是在那轟隆的雷霆攪動而起的血腥霧靄之中,楚維陽明晰的看到了那一切潰散的形神之中,那神元散逸之後,在奇詭邪異煙消雲散的過程之中,仍舊沾染著的些許恍如殘影與遺骸也似的殘缺真靈,真正意義上舊世海疆的真靈。
在這一刻,裹挾著至道的神韻,裹挾著黯滅的佛光,沾染著涅槃之力,像是自然而然之中融入到了萬象的循環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