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裡充滿香氣,而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小山,那是一座近二十多米的黃石假山,石色近土紅色,隻此一色便生繁茂之意,而這座假山的山體,還在於它和主峰以外的副峰相呼應,在於它山勢脈絡的連貫。
周圍也是姹紫嫣紅開遍,草地綠得像張毯子一樣,點綴著白紫色的小花,荷塘四麵長著許多樹,蓊蓊鬱鬱的,仿佛置身在花海中,而眼前則是一條幽僻的路,路的兩邊也儘是些楊柳和一些不知名的樹。
穿過寬敞的小路,看著這副景觀,像是無儘的繁茂花草又顯得有些審美疲勞而感到空洞,而那些含苞待放的嫩芽,卻被那仿佛刀刃般的風摧殘著慢慢地墜落在地。
這裡是位於乾皇殿領地的花園,第二天清晨,安塞爾便帶著洛婭在花園裡遊玩,她們似乎完全沒有把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也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避而不談。
直到最後,安塞爾有些按耐不住,她抿了抿嘴唇,主動開口:
“昨天的事情,你沒放在心上吧”
洛婭抬起頭,思索了一會兒,慢悠悠地轉過身來“你說的是哪件事”
“當然是……昨天你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的事情!”
聽完,洛婭嘴角綻放了一絲笑容“你以前……認識我嗎”
注視著安塞爾錯愕的表情,洛婭一臉溫情地說道:“既然你不認識我,我又有什麼好放在心上的,雖然暴露出身份令我很苦惱,但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但說起來,我跟你們似乎有些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這裡是邊境,生存於這裡的大多都是在外界走投無路,而被迫來到這裡!”洛婭臉色微變,眼神淩厲道:“但我卻沒有,如果說有什麼讓我沒辦法繼續活下去的動力的話,那也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曾經……有個很重要的人,卻由於我的天真無能害死了他,不……是我殺死了他!”
安塞爾微微睜大了眼睛,隻見洛婭語氣忽然變得憤恨而激烈,而眼神也發自本能地顫抖起來。
接著,洛婭深吸了口氣,稍稍安定了心中的情緒,她靜靜說道:“所以,我永遠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些什麼,對於那些能提前做準備的事情我總是有自信能夠做得很好,但是我最害怕遭遇意外,當我一意孤行的認為所有事都能契合最初的預料,但那也隻是我的遐想罷了!”
安塞爾縮緊了瞳孔,麵無表情地盯著洛婭說道:“對不起……我並不清楚你的來曆,以及你曾經發生過多麼悲慘的事情,你剛來到這裡,就算你對我們抱持著多麼強烈的不信任感,我也能夠理解!”
“我不是在跟你說這件事,我其實……是很殘酷的,我並不是很能夠理解身邊人對我的重要性,但如果有一天他們會因為我而死的話,那我一定會痛苦地不得了,但即便如此,我也沒辦法忍受自己一個人!”
洛婭眼神蒼涼地低著頭“你還記得我第一天來這裡的時候跟你說過什麼話嗎”
安塞爾微微一驚,輕輕撫起額前的頭發,回憶著問道:“你說了什麼”
“我需要一個……歸宿,一個真正的歸宿!”
聽完,安塞爾忍不住渾身一震,當目光接觸到她身上的時候,更是怔怔地看了半分多鐘。
“當然!”洛婭埋怨地咬著牙,又一臉彆扭地補充道:“這是真心話,不過,我可沒讓任何人可憐我,我不管旁人怎麼看待我,我儘力做好自己該做的,所以說,我不會在意!”
安塞爾默然地點了點下巴。
而洛婭忐忑地看了安塞爾一眼,在接下來的幾分鐘裡陷入了沉默,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仿佛被這股壓抑的氣氛無可忍耐,洛婭麵色沉重地長喘了口氣,連忙咳嗽了數聲。
她尷尬地抬起手“……對了!昨天,你吹奏的笛聲很好聽,你不是說要教我的嗎”
安塞爾一驚,回過神來,看到洛婭僵硬的表情和動作,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安塞爾嫣然搖了搖頭,然後取下掛在腰間的青玉短豎笛,頂端則懸掛著玉佩,她揚起手臂,順手將豎笛朝洛婭拋了過去。
“送你了!”
“送我”洛婭驚訝地望著她“這不是你很重要的東西嗎”
“為什麼你會覺得它很重要”
“隻是我昨天看你……!”洛婭緊緊捏著手中的豎笛,急忙搖著頭輕聲說道:
“不是的!是我以為它對你很重要!”
安塞爾微微眯起了眼睛“那也隻是純粹的你以為而已,身外的玩物,但確實跟隨了我不少年頭!”
說完,她又目光悠悠地看向遠處,不禁發出若有若無的感歎聲,然後平靜地說道:“而現在,它隻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玩物罷了,死者已逝,即使再執著那些生前留下的東西,也已經沒有意義了!”
“這是……遺物”洛婭麵色微變,急忙將豎笛雙手退還過去“對不起,我不能收下!”
“還沒聽懂我說的話嗎,你拿著就好!”
安塞爾心情愉悅地轉過身,她背對著洛婭說道:“你知道嗎,當年的天堂島事件,叛變的總計超過一百人,而如今,乾皇殿不過三十餘人,不僅是當年事件的後續,還有在邊境經常會發生各種意想不到的事情,殊不知每天都會是大難臨頭,我們都竭儘全力的維持生存的權利!”
她閉了閉眼,再次睜開後,瞳孔中瞬間泛起潔淨的光華“除了我和凱爾,很多人都犧牲了,臨死之際,有人問他們後不後悔,他們說不後悔,他們覺得很自豪,而當初的事件,是被冤枉的也好,不是冤枉的也罷,我們都已經不在乎了,而保護剩下的那些後輩們,才是我們這些前輩的使命!!”
洛婭神情恍惚地眨了眨睫毛“不過,他們看起來很害怕你!”
“從來沒有人害怕我!”安塞爾忽然說道。
“但是我完全不能夠理解!”洛婭咬緊嘴唇,一臉埋怨地大叫起來“如果你們是這樣的人的話,那麼為什麼要接納我為什麼要接納我這個來曆不明的人,我和你們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人!”
“看來你不僅有‘病’,而且還病的不輕!”
“我……哪裡有病了!”洛婭有些低沉地說道,宛如青春期少女般宣泄心中的不滿。
“依我看來,你來這裡不是尋求歸宿的,而來尋求能讓你繼續活下去的動力!”
洛婭的眼神猛地一變,身體顫栗地往後退了一步。
“沒說錯吧所以說你病的很嚴重,你覺得心中莫大的痛苦而占據了你的全部我不清楚,也不知道你以前經曆過什麼,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願意跟我說的話,那我會洗耳恭聽!”
洛婭睜大了瞳孔,淡淡的血絲從眼白若隱若現,然後又陰沉地低了低頭。
“好了,不講這些了,今天說好了帶你到處轉轉的!”
安塞爾匆忙抓緊洛婭的胳膊,卻好像洛婭就好像與大地生根似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