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凝雪硬著頭皮,又問了江慈一遍,“祖母讓你去鬆鶴堂,你到底去不去?”
江慈隻覺得心中一片冰涼。
甚至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她想起趙凝雪剛出生那會,小小的一團,自己抱在手裡,都怕會捏疼她。
夜裡更是不敢睡,就怕她餓著、凍著、渴著。
再大一些,趙凝雪蹣跚學步,她已懷上趙瑾騰,卻也不敢對女兒放鬆,視線是一刻都不敢離開女兒的身上,就怕她摔著、磕著、碰著。
後來趙瑾騰出生,兩個孩子大一些,她便抱著他們講故事。
教他們做人的道理。
到趙凝雪五歲了,她不顧婆母的反對,給她開蒙。
趙凝雪聰慧,學的很快。
字也寫的好。
到趙凝雪七歲,趙瑾騰六歲時,她硬著頭皮去求了娘家二嫂,將他們送進齊家族學。
起先,齊家是不肯同時收兩個孩子的,婆母也說女孩子將來長大嫁人,認識字就夠了,不必學太多學問。
可她堅持。
最後還是磨得齊家收了她。
江慈看著這個被她苦心教養長大的孩子,如今竟變成了這副模樣,她心痛,卻也深深的失望。
沉默了片刻,她冷聲道,“好,我隨你去!”
翠兒拉住江慈,“姑娘,他們定是要……”
江慈打斷翠兒的話,“我知道,我隻是想看看他們到底有多無恥!”
去鬆鶴堂的路上,江慈走在前麵,趙凝雪和趙瑾騰跟在後麵。
明明是最親密的母子三人,如今在外人瞧著,卻像是互不相識的陌生人。
不過半年,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鬆鶴堂中,趙家所有人都到齊了。
老大趙懷忠、老大媳婦莊氏、趙懷安以及趙懷素都在。
莊氏手裡拿著周錦繡叔伯列出的聘禮單子,眉頭緊皺。
她屬實沒想到周家會要這麼多東西。
光是那一萬兩現銀,就叫莊氏很是頭疼。
趙懷忠也臉色沉重,他在城門當差,一個月隻有六兩銀子的月例。
一年也不過七十二兩。
周家開口就要一萬兩現銀,那是他一輩子也賺不到的錢。
趙懷安有個四品頭銜,起初立功之後是分了實職的,可他其間並沒有建樹,之後漸漸就淪為了閒職。
份例照著四品官員每月二十兩的俸祿,卻沒有一絲油水可撈。
之前求娶江慈的時候,趙家一貧如洗,隻有一座皇上賜的空宅子,江家體恤趙懷安,又擔心得罪趙家,會讓江慈在夫家的日子不好過,因此,並沒有在聘禮上較勁。
趙家隨意給了一百兩銀子和一些普通物件,江家收下,就算是下了聘了。
後來江慈出嫁,江家又怕江慈在趙家受委屈,便給江慈準備了豐厚的嫁妝。
也是這些豐厚的嫁妝,將原本空蕩蕩的趙將軍府裝點起來了。
讓趙家有了表麵的風光和榮耀。
趙懷安見大家都不說話,有些惱怒道,“不過是一萬現銀,並不多,若是公中帳上不夠,變賣些產業便是!”
莊氏忍不住嘲諷,“這府裡哪還有產業?”
趙懷安皺眉,“之前我立過戰功,皇上禦賜了一箱黃金,一些田產和鋪子,也該值不少錢才是!”
莊氏冷笑一聲,“二叔莫不是忘了,咱們趙家上下上百口人,都是要吃喝的,二叔那箱黃金,早就用完了,幾間鋪子也迫於生計變賣了!”
趙懷安吃驚的看著莊氏。
他是個男子,一向不管內宅之事,便也不知道自己戰功換來的鋪子,竟賣掉了。
“那田產呢?”趙懷安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