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低垂,陳三郎肚子咕咕叫聲已經無法抑製。
從家裡帶來的兩個餅子早已經啃光了,剩下的時間僅靠夥計給倒的溫水,填肚子。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肚子似乎是個填不滿的溝壑,喝水也難以抑製住饑餓,為了抄書節省時間,陳三郎決定不再喝水了,省得去茅廁浪費時間,抓緊時間抄白話小說。
這是一本兒真正的故事,從書的薄厚上看,一兩天根本抄不完,今天掌櫃恐怕不會給結錢。
原來和李掌櫃說好抄《論語》要等到售出才給結錢,今天恐怕一文錢也得不到。
《論語鄉黨》抄完了,翻開《俠客行》,儘管故事陌生,但這裡寫的人物明顯自己熟悉,這明明是某個電影裡的橋段,加進了武俠修為,越抄陳三郎越覺得,自己在前世做陳智遠時,就熟悉這個故事,究竟為什麼熟悉呢?無暇細想。
天黑下來了,肚子越來越餓,文墨坊開始上門板了,陳三郎把一天裡抄的所有書稿交給了看賬的掌櫃。
李掌櫃客客氣氣的與陳三郎打著招呼,把他一天抄書的成果寫在賬上。
陳三郎走到茶台前,喝了兩碗茶,出門向賭坊街走去,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聲越來越響。
他身上沒帶一分錢,因為賭坊夜裡有一頓加餐,根本不用花錢就能吃飽。
到金盛賭坊後院兒,遠遠地見大掌櫃在給一群打手訓話,陳三郎就徑直走到櫃台上,領了一壺燈油,向街頭的十字路口走去。
打開燈碗兒,檢查了一下,昨夜自己不在,燈芯已經燃成了黑炭,變得極短。
陳三郎找了兩段樹枝,把燈芯重新挑了起來,把油碗加滿了油,小心地把燈罩蓋好。
賭坊街頭的兩盞燈都收拾好了。大大的燈罩反射著溫暖的光。
陳三郎看了看,好像收拾街道的“條狼氏”(《周禮秋官》),並不收拾這條街,具體為何?自己並不清楚。
於是回了賭坊,從後院子中取來了掃把和耙子,把整個十字路口收拾乾淨,又把垃圾運往兩條街外,“街道司”指定的垃圾傾倒場。
忙了一陣之後,連餓帶乏更加疲憊,陳三郎用袖角扇了扇臉上沾濕的汗水,找了個地方想坐下休息一下。
聽著有人在身後罵自己,
“你是他媽活的閒嗎?“街道司”的活兒也搶著乾,我可不給你加錢。”
不用回頭,陳三郎也知道,這個罵自己的人一定是大管事。
“拿著。”
說著大管事把手裡的黑饃饃扔到陳三郎身上。厲聲說道,
“記著,街道司的活兒不能乾,垃圾不能隨便倒,輕的是鞭刑。
不跟你廢話了,下回不許乾街道司的活兒。”
陳三郎起身恭順地說,
“是,大管事。”
大管事看了看街燈,又轉了轉,看了圈兒剛剛掃過的路麵,然後提前拎著掃把和耙子走了。
陳三郎知道此人麵冷而心熱,從相貌上說,這人幾乎可以說是麵目猙獰,可當第一次在賭坊後街,自己向他打聽,賭坊有沒有讀書人可以乾的活兒時。這人隻看了看自己,二話沒說就給了一個在街角添燈油的活兒。
自己不能每天都來,他也不說什麼,直到自己說不要工錢,他才說了一句,
“老子就沒打算養閒人。你乾成什麼樣兒,老子還不知道呢,什麼時候告訴你要給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