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說,一邊落淚,一點演戲的成分都沒有,全是委屈,顧臻第一次知道女人的眼淚原來是一把利器,手起刀落見血又要命。
張導說,她是一個從不喊苦,也不說累的少女,顧臻卻知道她從小遭受過多少苦難,她在年幼時,挨了打曾經也會喊疼,問媽媽為什麼打她,她摔倒受傷時,也曾想要得到爸媽的關懷,那都是孩子的本能。
可她的喊疼,說痛應該從未得到過回應,所以默默扛了這麼多年,她身上全是謎團,可她遭受過的苦難,全是真實的。
“彆哭了。”鐵石心腸的人,也被哭成了繞指柔,他擦著她的眼淚。
“要抱抱。”她哭著撒嬌,伸出手來。
她剛剛說過從小到大得到的善意和溫柔太少,他又怎麼忍心拒絕,身體比語言先說愛,已把她抱在懷裡。
他在她生命中,出現得太晚了。
蘇靈致的委屈被他的擁抱撫平,他凶她,卻也舍不得她哭,她的眼淚是擊潰他的武器。
“還生氣嗎?”蘇靈致輕聲問。
“生氣了,你要怎麼辦?繼續哭嗎?”
“對!”被偏愛的人,有恃無恐,“哭到你心軟。”
“你知道的,我或許會因你的眼淚心軟,卻不會因為你哭一哭,所有事情都揭過去的。”顧臻擦著她濕潤的淚痕,語氣有點冷硬。
蘇靈致,“……”
真冷血無情!
顧臻承認,從市區到明山的一路上,他都憋著火,是嫉妒和憤怒在血液裡沸騰,短短幾分鐘內,他連把蘇靈致關在哪兒都想好了。所以帶她來了明山,身後那座小木屋,就是她的牢籠。
他嫉妒的,憤怒的,並非顧嘉良,若是嫉妒她愛過彆人,那初戀秦深更值得他介意,他介懷的是這段時間蘇靈致對他的好。
真的是騙人的!
他辦公室裡稀奇古怪的小禮物,每一樣都恰到好處,曾經他辦公室裡,隔天一換的鮮花,從不間斷。
他的喜好,她一一記在心裡,不管他對她多麼冷淡,她總是熱情活潑,從不抱怨,他被顧嘉良羞辱時,她會潛意識地站在他身邊回護。他的傷心事,起了頭,她就懂事地轉移話題,不願戳他傷疤,他不開心時,她會想儘辦法地逗他開心。
怕他睡眠少,精神差,費儘心思隻為了讓他多睡一個小時,因為他喝不了酒,明明她有酒癮,卻從不曾往家裡帶一瓶酒。她生日那天,簡遇行送了一箱酒,她喜歡到眼睛發亮,卻放在趙雪嵐家。
他心裡對蘇靈致戒備,又警惕,皆因她身上謎團過多。卻又漸漸地相信,那些細水長流的溫柔,藏著愛意的每一句問候,都是真心的。
他幾乎要相信,她是真心的。
偏偏被人扇了一巴掌。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她對他的好,全是演出來的,不愧是張導誇的影後般的演技,逼真到他信了。
她和秦深那張初戀照片火遍全網,蘇靈致愛戀的眼神,他記憶猶新。
那時他就知道,真心愛一個人是那樣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從未得到過。
可最近,他在蘇靈致眼裡,看到了那樣愛戀的眼神。
原來,又是假的。
憤怒幾乎到了臨界值,逼瘋了他,既然他失去了判斷能力,不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那就不要了。
把她關起來,人在他眼皮底下,總歸是真的。
他有點遺憾地看向身後的小木屋,她不哭就好了,蘇靈致不哭的話,她已經被關起來了。
“蘇靈致,以後能不騙我嗎?”
“……能!”
對不起,真不能!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也不知道到底要走,或是要留,做不到真正的坦誠相待。
她心情很複雜,曾經她做夢都想著帶顧臻來爬山,這觀景平台殺人其實蠻方便的,隻要帶顧臻往前走幾步,把他推下去就好,觀景平台下就是萬丈深淵,這一處小高峰非常陡峭,卻少樹木,都是陡峭的岩石。
顧臻要是被推下去,不死也去半條命,她再去補刀,或許她就能回家了。
可她一想到那畫麵,又覺得自己是黑寡婦,心狠手辣,下不去手,她有點廢物,是心軟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