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
“父……親……”
即使兩年前還在朔北打仗時突然被薅回來行冠禮封王,即使去年被召回京卸了兵權,無權無職被扔去封地,冷玉笙都隻是畢恭畢敬地稱這個一直冷麵的君王為“陛下”。
冷玉笙打心裡感覺跟他不熟。
但此時竟覺得還好,關鍵時刻這男人還記得他是他的兒子。
而這一試,也便知道這個父親還不想讓他死。
昭安帝聞聲也是一怔,慌慌執了他的手,喚了聲“玉哥兒……”
母親是江南人,也按江南習慣給他起了乳名。
而母親去世後,彆人再提這名兒他總是傷心會哭,所以後來連舅舅都不叫了。
“父親,我……”
冷玉笙掙紮著想說什麼,但昭安帝即使心情著急,卻仍握緊了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閉嘴。
人多嘴雜,多說無益。
冷玉笙明白,況且他也沒有氣力說了。
他嘴角微挑,掛上個笑容,便放心地閉了眼睛,陷入昏昏沉沉中。
昭安帝望著這個從五歲起一直被放逐在外的兒子,才發覺這孩子竟與他極神似,一樣的冷眼冷麵。
可偏偏唇角又像他母親,笑起來總帶著些江南的旖旎秀美,麵上的冷寂也就一掃而空。
沒過多久,禦醫回稟,血已止住,傷口也包紮好,刀傷隻差半分沒傷到心口,但也需要靜養半月方可下床。
昭安帝才明顯鬆了一口氣,先是交代禦醫不可將吳王回宮及受傷的消息傳出,又交代內侍宮女閉緊嘴巴好生照顧,才步履沉重地出了玄光殿。
入夜後冷玉笙才幽幽轉醒。
被派來支應的馬撫青心腹小黃門顧十年慌忙去稟報。
一路幾乎是氣喘呼哧帶小跑。
福寧殿外,隻輕輕咳了一聲,就有內侍轉進了門。
沒多會兒,著天青色內侍服的馬撫青便匆匆趕來。
“那主兒咋樣了?”馬撫青問。
“醒了。”顧十年見四下無人,才悄悄說,“乾爹,是不是要皇上去看看?”
還沒說完頭上就挨了一記。
馬撫青打完巴掌才說“讓你多學多看,沒讓你多嘴!你說,你叫我什麼?”
“乾……爹……”顧十年有點猶豫,看著馬撫青的麵色。
“咱倆是乾爺倆,你還得處處來找我。”
馬撫青教育他“那是親爺倆,你說呢?今晚兒不把事解決嘍,明天你看變不變天!”
“乾爹,能變什麼天呢?”顧十年還是有點不清楚。
“真是笨!你聽我的是不是?我聽誰的?皇上!這變不變天,不還得皇上說了算。”
馬撫青說“你快回去告訴那主兒,皇上馬上就來,要他撐著彆睡。”
顧十年拱手一拜,轉身就往回跑。
他又不傻,當下也就明白了,這皇帝想留吳王的命,甭管明天發生什麼,都得讓他活下來。
那想讓他活著,今天就得讓這爺倆交個底兒——就像乾爹和他一樣。
這也是乾爹專給他的立功機會。
想到這兒,他跑得就更快了。
楚辭換下自己也染了些血漬的白衣,著一身淺褐短打端了一碗棗子粥進門。
看到冷玉笙正縮在被中發呆。
“吃點粥補補?”
楚辭問,也沒想著冷玉笙能有什麼回應,直接多拿幾個枕頭墊高了他的頭,伺候他喝了幾口。
“這事兒……讓她們來吧,怎得勞你?”
冷玉笙瞟了瞟床帳兩旁低頭垂目的青衣宮女,又問“楚歌休息了?”
“讓他好好待著了。”楚辭道,言下之意即是讓他老實待著哪都不要去。
冷玉笙點了點頭,迅速又被楚辭塞了一口粥。
“二哥……”他皺了皺眉。
楚辭嘴角挑了挑。
但正喝著,就聽顧十年輕聲稟報“皇上駕到。”
冷玉笙眉毛似一動,楚辭也就將粥碗放在桌上,沉默著跪了下去。
一襲龍袍迅速掠了進來,殿內宮女內侍躬身退出,房門緊接著在他身後關定。
“泠兒吃了麼?”昭安帝看到了桌上的碗。
“剛吃了些。”楚辭乖乖回答。
見兒子性命無虞,昭安帝才思量起事情的首尾來。
低問楚辭“你說說,吳王如何受傷的?”
“父皇……讓我……來講吧。”冷玉笙突然掙著要坐起。
“你躺好,叫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