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金闋關隘並無什麼高大建築。陳舊得很有特色,像是一處久無遊客的古跡。諸多泛黃腐敗,卻又乾淨整潔。有些地方換了新磚瓦,有些地方添了新支柱。
他們走出關隘,是一條空無一人且筆直的街道。
沒有一棟建築。
走了約有個一刻。才見著第一棟民居,亦或者說是商鋪。
商鋪掛著老舊的匾額。陳記餅店。商鋪上麵晾曬著許多衣物,滴滴答答落下水珠。
再往前走有祭金商鋪,有日用雜貨,有木匠鋪,有成衣鋪。
楊暮客打量下成衣鋪,款式依舊是大氅,長衫,道袍之類。但用料卻差了很多,俱是棉麻,沒有錦緞絲綢。整條街最顯眼的便是一個錢莊。
玉香給季通一柄金玉,季通進去將金玉換成了冀朝錢財。
路口最後一個鋪麵是一個鏢局。
就在馬車即將駛過路口的時候,一個男人站在鏢局的大門前喊道,“幾位請留步。”
季通拉住韁繩,側頭看那人,“不知何事指教?”
那人趕忙作揖,“不敢指教。幾位想必是域外來客。是否雇傭向導?”
季通拉著韁繩讓巧緣走到路邊,“你且候著,某家問過東家後再作答複。”
季通撩開車門簾,未敢抬頭,小聲問,“路旁有個人問咱們是否要雇傭向導,不知東家何意?”
楊暮客從紗簾後麵出來,揭開門簾坐在季通另一旁。季通將他這一側的門簾掩好,不再言語。
“雇,為何不雇。不知如何商談?”
鏢局掌櫃麵露喜色,趕忙上前作揖,“這位貴人請隨我入店中一敘。”
楊暮客跳下馬車跟著掌櫃走進店裡。起初進去後視線昏暗,一個少年郎趕忙開燈。
燈並非油燈,而是一塊晶石坐在震訣陣法上微微亮光。此微亮僅僅指與大日相比,不刺眼,但屋中仿若白晝。
“郝靜,趕忙去準備茶水。”
“是。”
那少年將燈放在牆上的燈座,急忙跑向後堂。
楊暮客笑嗬嗬地坐在椅子上,“掌櫃不必麻煩。”
“不可不可。待客之道怎算麻煩。”掌櫃的坐在對麵的椅子上。“不知車中還有何人?”
“家姐與婢子。”
“不知貴人從何而來?又要去往何處?”
楊暮客嘿嘿一笑,“西邊兒來,東邊兒去。”
“貴人莫要玩笑,我等知曉了詳細,才能安排合適向導。”
楊暮客看著桌麵輕鬆道,“我等一路經經海路入周上國,從周上國經昭通國,後沿著儒馬國邊境到金闋原。欲先去軒霧郡,而後再看。”
掌櫃的謹慎聽著,而後心中有數。“不知貴人……方不方便男人做向導?”
楊暮客想了想,搖搖頭。
掌櫃抿嘴,“那死人呢?”
“活屍?”
掌櫃點點頭。
“活屍便不必了。”
掌櫃此時明白這車中貴人女子定然不是一個好伺候的,緊緊嗓子咳嗽一聲,“許蘭娘……”
一個女子聽見有人喚自己名字,從後堂的門裡先一步走出,青蓮漫步。那郝靜少年則端著托盤在後麵,幾步快走繞開她將茶水放在桌麵。碗中茶水幾乎滿溢,卻一滴未灑。
楊暮客心裡叫了聲好,這少年有些功夫。笑嗬嗬地說,“掌櫃如何得知我等需要向導?”
“邊城不大。既然在此地開了鏢局,自然有些相熟之人。蘭娘,還不給少爺見禮。”
許蘭娘萬福一個,“小女名叫許蘭娘,自幼習得武藝,通曉些俗道道法。”
楊暮客端詳了下她的麵相,珠圓玉潤,眉眼帶桃花,紅唇小口。約莫三十歲年紀。是個有心計能說會道的女子。衣衫樸素,但規整,且沒有褶皺。細心且愛乾淨。
“與官家辦事可相熟?”
“熟的。”許蘭娘聲音軟糯。
“我等要去軒霧郡,路上可熟悉?”
“熟。”
楊暮客點點頭,“那便她吧。”
掌櫃訝然,“貴人不再相一相其他人?”
楊暮客擺擺手,“說下工錢吧。”他笑著端起茶杯,放在嘴邊一呡,茶水熱水變涼,杯壁上掛了一層白霜。
掌櫃打開抽屜,取出一枚玉牌。“這便是她的工牌,工錢還需貴人與她相商。鏢局隻抽中介之資。”
“小女隨行工籌日結,每日八百文,若動刀兵則一貫兩百文。並且東家要包食宿。”
楊暮客對錢多錢少也沒個概念,權當是個合適的價格。一口應下,“那便隨我等出發。”
“貴人,且慢。咱們還得簽署一紙契文。”掌櫃笑嗬嗬地攔下準備起身的楊暮客。
楊暮客看了看內容。無外乎是遵守冀朝律法之說……若有意外,向導受傷殘疾,甚至殞命,東家需做出相應賠償。楊暮客提筆在署名處寫下楊大可仨字兒。
許蘭娘讓楊暮客稍候,楊暮客率先出鏢局。不多會許蘭娘推著一個小車從側門出來。到前麵路口引路。
那小車是個木製的,座位下有個木桶。前輪可轉向,連接車把。後輪軸承與齒輪咬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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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通也是頭一回見這種車子。大街上的路人卻並不稀奇。
隻見那女子坐在座椅上,手持雙把,“請壯士跟緊小女子,小女子若停壯士便停下。如今馬上入夜,我等走不出城池。為了防止遇見鬼市,我們會在去往郡城的驛站留宿。”
季通點了點頭。隻見女子駕駛三輪小車前頭領路,走得飛快。巧緣閒庭信步輕鬆地跟著。
沒多會兒便入了夜。抵達許蘭娘所說的驛站時,已經戌時四刻。
季通心中諸多疑問,但並未吐露。進去隨許蘭娘結了房錢,兩間上房,加照顧車馬。一共一百三十文,而後許蘭娘又說,從鏢局出來到此,應付半日工錢。四百文。
這時楊暮客才從馬車上下來,咳嗽一聲,把玉牌遞給季通。
季通接過玉牌,眨眨眼。
許蘭娘看著發呆的季通,“若兄台沒有戶頭玉牌,也可結現錢。”
季通被一個女子叫兄台,臉上一紅,更是羞於未曾見過世麵,甕聲甕氣地問,“多少?”
“四百文。”
“今日住宿才一百三十文,為何你要四百文?”
楊暮客一旁咳嗽一聲,“給她……”
季通心裡嘟囔,反正你們有錢,花得不是某家的錢,某家不心疼。點好了四張寶鈔,季通遞給許蘭娘。
許蘭娘笑著跟楊暮客萬福一個,“多謝大可道長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