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仗隊招搖過市,一行人從乾朝西邊兒走到正中。
途中再無他事,楊暮客表現得愈發和光同塵。他將小樓姐的話聽進去了。縱然心中再多不滿,不曾再去為難世子尹承。
疾馳趕路,來至了乾朝京都郡府。
此郡便是叫做乾陽郡。郡中有兩山,西北為乾陽山,東南則是國神山。去京都郡城,先要從南穿山而過。
自是要路過國神山。
國神山上有國神觀,國神觀中供奉國神。理當如此。但一路上,荒山無人煙。
先頭騎兵部隊威風凜凜,在大路之上衝刺,有人當當敲鑼,威懾山林。
入山深處,路徑太過崎嶇。速度慢了下來,騎兵下馬步行。
天色漸暗,聞獠建議安營紮寨,明日再入京都。
今日是楊暮客築基的第五日。白日裡口舌生津,腹中總感饑餓,但也吃得不多。保持著少食多餐的節奏。
夜深後,他走到無人之處,扯下進度條看了眼。金光隻是前進一小格,無奈歎息一聲,再把進度條掛到腦袋頂上去。
早在西耀靈州的青靈門,他曾讀過。百日築基,也不一定非得百日。
天資差一點兒的,兩百日,一年,兩年,甚至五年都行。就是一個水磨的功夫。當然,精氣神由盛轉衰,很快的。若是太久了,那這輩子也築基不得。所以築基之日,講究便是一個堅持不墜。其他修法也有快的,尤其是那些靈修,隻修神魂,不修性命。可能打個盹兒,築基就完了。外丹法更容易,老師傅給個藥丸子,衝水喝下去就築基了。
楊暮客獨自一人靜坐。又是霞光閃耀,引來了山神。
這山神是相熟的,正是有過一麵之緣的九尾狐。
楊暮客收功後,睜眼看到了一個老狐狸化作了人形。
“小神參見紫明上人。”
楊暮客嘿地笑了聲,“你認得貧道?”
“上人一路歸山門,闖出了偌大名聲。小神怎不認得。”
楊暮客心知這狐狸找上門來,定然是有事兒相告。他恬淡地說,“神官調理山地氣運辛苦,貧道如今困於築基,不可妄動法力聚集香火。還望神官莫要在意。”
老狐狸並不在意香火,道了聲,“無妨。”
楊暮客見著老狐狸還不言聲袒露心扉,又問了一句,“那範氏之人何樣的大恩,致使神官借與他四尾相助?”
這老狐狸似乎正等著這句話,“請上人隨我一去。”
隻見老狐狸袖子一揮,煙霧彌漫,二者已經處於神國之中。
“上人,請。”
楊暮客起身,看見遠方有一個靈光閃閃的寶殿。也道一聲,“請神官引路。”
倆人沿著雲霧之路走上去。
這神國,乃是乾朝國神神國。但神國之中,沒有護法神位列兩旁。大殿裡亦是空空如也。
老狐狸打開偏殿,邀楊暮客進去做客。
“小神守著國神山,已有三千七百餘年。”
楊暮客挑了下眉毛,這年份有點兒意思。與淨宗覆滅時日幾近。小道士問狐狸,“國神大神何在?”
“乾朝,當下並無國神。”
“多久了?”
“已有三千一百年。”
嘶。楊暮客琢磨出來點兒事。漢朝國神貔貅未疊大神,乃是墨玉麒麟飛升後繼任。這乾朝為何沒有神官繼任?“神主可是飛升了?”
狐狸笑著點頭,“確實如此。”
老狐狸給楊暮客斟茶倒水,一臉感慨之色,“這神國已經許久沒來過客人了。上一位客人,正是千年前的範氏家主。繼國神飛升以後,乾陽院司管乾朝香火,護法遊神也儘數遷走。這國神觀空空蕩蕩,便是神國也曾破落不堪。是那範氏捐錢修廟,供奉家財,小神才有了物料修繕神國。能把這山脈打理得井井有條,也多虧了範氏後續供奉。可惜啊,壽有終時,運有儘日。他範氏,終究是沒能熬過世事變遷。”
楊暮客皺眉,“那今後呢?這神國要何去何從?”
老狐狸悵然歎息一聲,“小神陰壽將儘,任其消散吧。”
楊暮客恍然大悟,怪不得這老狐狸敢把尾巴借給惡鬼去尋仇。這神官壽數將儘,自是規矩什麼的渾不在意了。況且為了報恩,將尾巴借出去,又豈能說錯?
若反過來想,不正是這山神壽數將儘,才護不住範氏一族的氣運麼?
老狐狸給楊暮客介紹了一番這乾朝的人道規矩,與神道規矩。大抵唯有一條最重要。財可通神。
隻要有錢,供奉足了。心願可儘數達成,靈驗得很。
正當此時,神國中進來了一個真人修士。此人便是乾陽院的至悅真人。
老道士不請自來,笑嗬嗬對神官與楊暮客揖禮。
“天道宗修士,至悅。拜見上清紫明師叔。禮見山神。”
楊暮客眼中靈光一閃,福至心頭,“師侄免禮,快快入座。”
老狐狸訕訕一笑,起身讓座給至悅真人,禮拜道,“小神參見真人。”
待至悅真人落座以後。
楊暮客笑吟吟地說,“師侄啊,貧道與錦旬師兄相約論道。但師兄已經是合道真人,我卻仍在築基蹉跎。不知何年何日才能赴約。路過你轄製寶地,總不能讓貧道走得艱難吧。乾朝這一路,該是師侄多多照顧照顧……我這才入道的後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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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悅真人聽得此話趕忙跪坐俯身大禮,“師叔豈能輕賤自己。師叔鐘靈毓秀,機警非常。沒人能在侄兒轄製之地,害了師叔一根毫毛。”
楊暮客聽著此話,周身舒泰。
真人,行大禮,誇自己是鐘靈毓秀,還要保著他不傷一根毫毛。這樣的築基環境,怎會比靈山福地差了。
但楊暮客依舊清醒的很,起身上前攙扶,“你我雖叔侄相稱,但貧道資曆尚淺。豈能受真人大禮?快快起來,莫要折煞小可。”
一路遇見了至今,至秀,至悅三位天道宗修士。三言兩語下來,楊暮客便明白著三人之中最難對付的便是這位了。
從師叔自稱,到小可自稱。楊暮客亦是細腰綿軟,肯屈尊降貴。因為這台下麵,不知水有多深呢。
逼得國神飛升,不準新國神從氣運之胎中托生。這至悅真人好大的能耐。
一老一少,哈哈相視一笑。
狐狸賊眉鼠眼,越發看不透這高門修士之間的關係了。
高修,神官,小道士,談天論道,其樂融融。
於是乎楊暮客借機問道,“至悅真人,貧道心有疑惑。”
“師叔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