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無傷一直冷眼看著朝中局勢,看著外戚乾政,齊王獨大,皇室衰微,說不難過是假的。
但不知不覺間,這局麵就被打破了。
範無傷一直想和這個叫重陽的人交流交流,但先前每次見麵皇帝都在場,總是沒機會,直到現在。
人暫時住在了他府上,短時間內都不會離開,他也就不急這一天兩天的了。
想是這麼想,但他一晚上都沒能睡好,莫名就有些緊張,想著該說什麼才顯得自己是個有文化的武將。
翻來覆去太鬨騰,他最終被妻子趕出了屋子。
次日休沐,又不是他輪值,他一大早便打聽起聽竹苑的動靜,得知人起床後,就立刻趕了過來。
祁漾一碗粥剛見底,便聽到伺候他的丫鬟說他們老爺來了。
聽聲音,人分明還在院門口,他心思轉動間,知道這是範無傷對他的禮待了。
他放下碗筷,整頓衣冠,親自去將人迎了進來。
兩人客套了幾句後,範無傷在他旁邊位置落座。
近距離觀察下,他越看麵前這個青年越覺得眼熟,想起兒子曾說過他姓季,心下猛地一顫。
他壓住那一道念頭帶來的諸多情緒,問道“還未請教令尊是?”
“家父季時風,祖父……季源。”
範無傷雙眼大睜,一下子站了起來,看著他的模樣,恍然間與故人重合,雙手不由顫抖起來,似乎很想抱住他。
“你竟然還活著,季家竟還有後人在世,那你父母他們……”
祁漾看著他,沉默不語,卻已經說明了很多。
範無傷頓時像是被兜頭潑了盆冰水,麵上喜色瞬間化作慘淡死寂,虎目含淚。
相比較起來,麵前這個季家唯一的後人便顯得冷淡多了,卻讓範無傷越發難受。
“孩子啊,這些年你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啊,你該吃了多少苦啊,你、你怎麼不來找我呢?我與你父親乃是至交好友,以前還抱過你。你叫我伯父,說以後要跟我一起上戰場殺敵。”
先前隻覺這青年天縱奇才,得知他竟是故人之子,範無傷才後知後覺出幾分蕭瑟苦楚。
祁漾看著他,平靜問道“季家出事,你可有上請陛下查清真相?”
範無傷心中愧悔,但還是解釋道“當年我得到消息後,一共上了十三道折子,但先皇並不願查,並申飭於我。後來我私下去查,卻被皇帝發現,罰我在家思過。我有試圖找過你,但當地的人都說、說季家無一活口,如果早知道你還在,我一定會找到你。”
祁漾將他的話和朝中近十四年權力變遷結合,心頭一顫,雙手瞬間攥緊。
“您作為鎮國將軍,卻無實權,是因為……這件事嗎?”
範無傷傷懷地看著他,麵露苦澀“若我仍有實權,隻怕我範氏一族,也活不到今日。”
祁漾陷入沉默,許久道“當年家中遭難,我能活下來全靠府中忠仆,他親子替我死在了殺手劍下,母親將我藏在密室,我在裡麵躲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