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蕭瑟。
李世民帶著李淵,李泰,長孫皇後和房玄齡離開了秦川府。
時間,已經很晚了。
儘管李世民還有濃濃的不舍,但他很清楚,明日醒來,張楚便又是另一個忙法。
馬車,滾動著木輪,在李君羨的驅趕下,緩緩離開了永崇坊。
周邊正巡邏的金吾衛,見到這兩馬車後,便自發的跟在了後麵,直到這兩馬車進入了朱雀門,金吾衛才散去,繼續於這座巨大的城池中遊蕩。
驕陽初升,萬物競長。
昨日的陰天被驕陽一掃而空,秋高氣爽下,連一片雲朵都看不見了。
天,感覺真的高了很多。
湛藍湛藍的,沒有絲毫的霧霾,張楚站在院子裡,能夠清晰的看見大雁塔上影影綽綽的工匠。
張楚沒有去科監署。
相比於科監署,安德坊老唐頭那裡,才是最當緊的。
當張楚再抵達這裡的時候,老唐頭就坐在自家房門前,有些焦躁不安的東張西望。
看見張楚,老唐頭趕忙站了起來,兩人目光相對,老唐頭用力的搓著泛白的麻布衣袍。
老唐頭還不敢確定,眼前這位少年,是不是老婆子說的那個貴人。
但,當張楚朝著他揮了揮手,便繼續走過來的時候,老唐頭便大叫一聲,朝著張楚迎了上去。
腿腳,或許是老了,也或許是年少時生過什麼病,一瘸一拐的,並不利索。
不過老唐頭走的倒是穩當。
“老唐頭?”張楚也有些不確定的望著眼前這個低矮,憨厚,手指頭粗的好似木棍,並且滿是裂痕的老人是不是就是自己要找的老唐頭。
“哎,貴人,是老頭兒我,我就是老唐頭。”
“貴人,快快請進。”
“老婆子在家準備了熱糖水。”
老唐頭搓著手,有些無措,連連朝張楚點頭哈腰。
張楚望著渾身都是謹慎的老唐頭,點點頭,走了進去。
不大的院子,看得出來,被特意的清掃過,昨日來的時候,院子雖然也很乾淨,但能看到幾片落葉。
但現在,一片葉子都看不到。
昨日的老嫗則是趕緊提著一個包漿嚴重的水壺走過來,倒滿了一個陶碗的熱水。
水還泛黃。
應是加了石蜜。
“不用如此費心。”
“某家來找唐師傅你,是有事情要求助唐師傅啊。”
張楚坐下,笑著說道。
“貴人哪裡話。”
“這院子裡,可何時進過貴人這般富庶人家?更彆說,昨日還留下了一貫的定錢。”
“老頭兒我什麼時候被貴人如此重視過?”
“理當如此,理當如此。”
老唐頭臉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
老嫗又從房間裡出來了,把兩個柿餅子放到了張楚麵前。
柿餅子,乃是大唐頂好的吃食之一,一般人家家裡都會栽種一兩株,同時也求個事事如意的好兆頭。
而當今這個時候,正是柿餅子下來的時候。
中秋一過,柿子就開始成熟,到了這個時候剛剛掛霜,甜,濃,香,鬱,可以說是全大唐老少都很喜歡。
不過老唐頭家裡並沒有柿子樹。
旁邊鄰居家的柿子樹倒是很茂密。
看得出來,確實是有心準備了。
“唐師傅客氣。”張楚輕笑一聲“聽說婆婆說,唐師傅現在在昭國坊做工?”
老唐頭歎了口氣,點點頭“快要過冬了,家裡就我和老婆子兩個人,一個閨女一個兒子,早些年的時候都死了。”
“每年這個時候,都是老頭兒我最犯愁的時候,今年幸得玄空大師召集人手,修建慈恩寺。”
“老頭兒我就去了,原本想著,大概率是不會被玄空大師看上的,卻沒想到,玄空大師留下了老頭兒我。”
“雖說,壘砌之活,我乾不了,但是熬糯米,攪樹皮秸稈,搬柴火總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