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叔祖在村子裡輩分極高,處事也還公道。最關鍵的一點,他和村子裡的幾個老人掌管著李家宗祠的大權,若是真是惹惱了他被趕出宗族就得不償失了!所以李耀宗母親努力收住哭聲,抹抹眼淚招呼兩個兒媳婦進了裡屋,這屋子裡才安靜下來。
村長見狀鬆了一口氣,招招手示意李耀宗上前來。然後對著他說道“耀宗啊,你是在外麵走過的,也是當了官的人,所以叔有些話跟你說,回頭你再給你家裡人解釋!這幫子人隻知道種地,根本就聽不懂咋回事兒!”
李耀總雖然也惱怒八叔祖和村長的所作所為,但是他感覺既然兩個人來解釋,那應該就是有回旋的餘地,所以他還是穩住火氣說道“你說,我聽著那!”
村長歎了口氣說道“你也彆怪叔剛才不幫你忙,反而把你們家往火坑裡推,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你也知道咱們村子裡要是光靠種地的話,真的是吃不飽飯!一村上下能見點錢,靠的就是養蠶了,所以這是不能出錯的大事啊!一旦出問題,半個村子人都要餓死,這個你明白吧?”
李耀宗點點頭說道“這個我明白,叔你接著說!”
不知怎麼的,村長又歎了一口氣,似乎他今天歎氣的時候特彆多!不過他還是打起精神接著說道“以前我聽老輩的人說過,以前朝廷裡麵的貴人就因為開海禁海的事情鬨個不停!其實無論開海還是禁海,這事情對貴人們來說或許隻是他們爭鬥的一個借口,但是對咱們這些小民來說就事關生死了!而你偏偏就參與到了其中的一派!要不然你也不會在喝酒的時候說出那麼多的大話!”
李耀宗聽到這裡的時候神色就已經變了!他在軍營裡麵聽軍官們的講解,對整個開海的事情還是一知半解的,可是眼前這個從來最遠隻到過縣城的人,隻會對著差役點頭哈腰的人,居然一眼就看穿了朝廷裡爭鬥的事情!
所以他不由得胡思亂想的,也許村長是個隱士?而實際上他不知道的是,這隻是掙紮求活才積攢下的智慧!
這時他又聽村長歎了一口氣說道“耀宗,既然你參與其中,你就避不開這其中的波瀾!你對大家說出了話,就等於替你那一方的貴人擔保了,所以村子若是真的收到了貴人爭鬥的影響,為了全村人不至於餓死,我也隻能把你們家推出去,好平息村民們的怒火!”
說到這裡的時候,李家上下已經都白了臉色,恐懼至極!他們家幾輩子都是老老實實的農戶,哪裡能想到自家居然參與進了朝廷貴人的爭鬥之中!雖然他們沒有太多的智慧,但是也知道參與到這種爭鬥之中,像他們這樣的小民往往都是死無葬身之地的!
這時李母一把抓住李耀宗大聲說道“兒子,咱不當這兵了,銀子都退回去!咱們……”
八叔祖這時又是一拍桌子,大聲說道“李家的,你在這裡胡說什麼?事情已經到了這步了,那是你說不乾就能不乾的?若是繼續做下去還有一半成就好事的希望,現在說不乾了,貴人隻會惱羞成怒,拿你們家撒氣!”
李母似乎是被八叔祖嚇到了,抱著李耀宗的胳膊呆呆的不知在想什麼!這時候村長趁機說道“李老二家的,你也不用太擔心,咱們都是本鄉本土的親人,尤其是咱們家還沒出五服,我是不會害你們的!日後若是真的有人來收生絲就皆大歡喜,若是沒人來收生絲,你們豁出去臉給鄉親們磕幾個頭,再儘力賠些東西,難道我還能看著你們一家子上吊不成?”
有了這話李耀宗一家人才算是活過來,尤其是李母跪在地上給八叔祖和村長磕起頭來!他們兩個人坦然受了一個頭之後就招呼李父把他婆娘拉起來。這時候八叔祖又說道“耀宗,你說的話到底有沒有準兒啊?”
李耀宗思索半天,一咬牙說道“我信我家大帥的話!我家大帥肯定能說到做到!到時候若是真出了事情,我把全村人的生絲收起來,哪怕去海外賣也不會看著大家餓死!”
村長一拍巴掌說道“好,是條漢子!這才是咱們李家的男人!不過你記住了,你叔我說話算話,絕對不會讓你們一家人出事情的!”
聽到這話,李家上下又是一陣千恩萬謝!結果這時候村長卻不領情了,直接把他們一家人都打發到外麵去,然後他和八叔祖兩個人從頭開始盤問李耀宗整件事情的上下。
直到把李耀宗問得滿頭滿臉都是汗才算是結束,而且結束之後兩個人什麼也沒跟他說,隻是默默的對視一眼轉身離開,留下李耀宗跟家裡人解釋這一切。
而且李耀宗不知道的是,像他這樣的人有很多,幾乎是將各州縣裡麵的村子都派人去了!海軍裡有出身本村莊的人就派本村的人回去。這個村子裡沒有人在海軍當兵的就派人去宣講。
主要目的就是告訴他們,無論今年開海還是禁海,都一定會有人去收他們的生絲,叫他們不要擔心,該乾什麼乾什麼!雖然有很多地方宣講不到,但是隻要在一個地區打開一個突破口也就夠了,這樣就能打開局麵。
與此同時,在南京的一個大酒樓裡麵,有兩個雅間被打通了,其中放著兩張大桌子。圍著桌子的坐著的人清一色的都是壯年漢子。其中有些人還能看得出出身行伍的痕跡,但是更多的人穿著員外服,已經看不出來他們是軍人了!
這些人就是江南各大衛所的指揮使。他們在前一段時間接到軍令,讓他們到南京城述職。他們初始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非常驚訝,因為現在根本就沒到述職的時間,那就說明這次到南京城述職就是有另外的事情了!
不過大部分人已經有了猜測,肯定是跟這次禁海有關!現在有關禁海的消息已經在江南傳的沸沸揚揚了,而且有不少駐防在海邊的海防衛指揮室更是見過大量的戰船在海上遊曳,搜捕海盜和走私船,所以心中就更是有數!隻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次魏國公是站在哪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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