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尾都沒能明白過來的阿明挑起擔子邊走邊問道“姐夫,這是出了多大的事了?怎麼不去給首輔大人送禮了?”
孫明春頭也不回的說道“你沒看到騎馬的人身上帶著孝嗎?那二管家還喊來人叫四哥!還說老太爺過世了!”
阿明說道“看是看見了!可這和送禮有什麼關係?家裡死人了也簡單呀,咱們把禮物上的紅封一撤,換上白封!不是還可以送過去嗎?”
孫明春做官久了染上了一些惡習,就是話不說透,指望對方去主動理解!可是眼前的阿明根本就沒混過官場,又沒讀過書,哪裡能夠猜得到這麼深奧的題目?
孫明春重重的跺了跺腳,實在是懶得跟這個小舅子解釋!隻是催促他快走!阿明無奈之下也知道這時候不是說太多話的時候,就挑著擔子快步跟著孫明春離開了!
與此同時,正堂裡麵張四維用左手拉著右手袖口,用手指在筆架上的一排筆上劃過。最後挑了一隻上好的狼毫出來放在手中掂了一掂!在座的眾人都是有眼力的,自然認出了是狼毫筆!都點頭表示選得好!
有人還說道“首輔大人選了這支狼毫果然是深諳書法之道啊!隻有狼毫才能寫出此時的大氣魄,大心胸來!”
自然聽到這話又是一陣微笑點頭表示讚同,就連張四維彆笑了笑!等他拿穩筆,想到今後大明將由他來主宰,一時間居然覺得豪氣千雲!他左手扯著右手的袖子,右手舉起筆來在硯台裡麵飽蘸濃墨!
蘸好墨後他提起筆來對著眼前的白紙停了片刻!這一刻他是激動的!是幸福的!所以他調動心神將這種感覺凝聚在筆尖,隨後筆走龍蛇,瞬間一幅字就寫完了!隻見上好的白宣上麵留下“眾正盈朝”四個字,果然是蒼勁有力!
眾人看到字自然是大肆讚賞,表示雙方大人在書法上更進一步了!而在眾人稱讚的時候他又換了一隻小筆寫下日期和姓名!一旁的丫鬟順手將桌子上的一個小盒子打開,露出一枚印章,然後蓋上印泥雙手捧給張四維。
張四維接過之後將印章輕輕的按在紙上,再用力的搖晃兩下之後快速的抬起!至此這方橫幅就算是徹底寫完了!而與此同時響起的自然是一片讚歎之聲!
這時桌子旁有一個人向四周拱手說道“諸位,諸位!今日雙方大人的這幅字就不要與老夫搶了!就留與老夫吧!”
他的話立刻引來了一片笑聲!有人說“不行!怎麼可能被你搶了先?這墨寶當然是由老夫來收才好!”
“怎麼可能?老夫一直還沒有雙方大人墨寶,自然當歸老夫才是!”
就在眾人場的時候爭搶的時候,有一個人說道“依著在下看來,這副字誰都不應該拿,而是應該裝裱起來放在值房當中,讓進來的人都能看到!這樣才能讓大家體會到雙方同心為國的精神!順便也讓陛下知道親賢臣,遠小人的道理!”
眾人聽到這話都向說話的人看去,都想知道是誰想出這麼清新脫俗的馬屁來?結果是督察院的右都禦史!眾人不由得心中都暗想,此人隻怕是要從督察院轉為實職了!
不過這不耽誤眾人齊聲稱讚這個主意提的好,提的妙!而張四維也覺得這個主意十分好,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督察院的右都禦史!這個人他並不熟,因為督察院幾次三番栽在劉昊嘉手裡,折去的人太多了,光是右都禦史已經換了兩茬!不過這不妨礙他把這個人納入到考核的名單當中!
於是他帶著笑容說道“老夫……”
他剛說到這裡,外麵突然響起這喧鬨之聲!而且讓人聽得清楚,裡麵還有不少人驚呼的聲音!
張四維聞言立刻皺了眉頭!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他可不想家裡麵鬨出什麼事情來!他猜測大概是前院的人裡麵有人不小心受傷了!這讓他有點兒不開心,他覺得這樣事情有些不太吉利!
本來他指望著外麵的喧鬨聲應該很快降下去,可是這聲音不僅沒降,反而愈演愈烈,而且居然有向正堂蔓延的趨勢!這讓他益發的生氣了!不過他多年的養氣功夫還在,還不至於流露在臉上!
張四維歉意的對周圍人說道“不好意思,家中的仆役恐怕還沒見過這般場麵,難免弄出些事情來,隻怕是驚擾了貴客了!”
眾人自然是齊齊的推說沒問題之類的話語,但是耳聽著外麵的喧鬨聲已經傳到正堂門前了!此時眾人覺得事情有些不大對勁兒了,張四維更是反應過來!於是他提起袍角,邁起大步向正門走過去!
結果他剛走了沒幾步,正堂外麵已經有兩個人跌跌撞撞的衝了過來!這兩個人張四維一眼就認得出來了,被攙扶著的那個人是老家老宅的三管家,而攙扶人的那個是自家的二管家!
更讓他觸目驚心的是,老家來的三管家身上居然披麻戴孝!這一瞬間張四維原本紅潤的臉色瞬間就蒼白無比!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三管家已經撲通一聲跪在他麵前,帶著哭腔說道“老太爺,老太爺五天前沒了!”
心裡已經有些猜測的張四維聽到這話依舊是一陣暈眩,就連身體都晃動起來!好在二管家立刻上前攙著他向後退去!退了沒兩三步就有椅子,將張四維安置在椅子上!
張四維一坐下來就感覺渾身癱軟,腦中轟轟的響!眼前的景物搖晃不止,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用手卡住自己的太陽穴揉搓起來!
不知多久之後,張四維頭腦中的鳴響終於消失了!他睜開眼睛強笑著說道“諸位……”
可是他眼前原本人滿為患的整個正堂已經空無一人!也不能說空無一人,最起碼自家的二管家和老家的三管家還在正堂裡麵!
他再側耳細聽,此時院子裡麵依舊有人聲不絕,但是正在快速的消失下去!而且聲音也在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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