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楹在伏家已經待了近一個月,此時距離商寧和伏雲深的訂婚典禮過去了小半個月,期間鄭芝曉來過伏家接宋楹回家,但宋楹拒絕回家,鄭芝曉隻好對伏家百般示好,托伏雲槿照顧宋楹。
宋楹自知不能長久地躲在伏家,但她實在不知道要到哪裡去,再過不久就大學新生報到了,她隻要等到開學就好了。
回家?宋楹實在不能想要怎麼回到那個家去。
她無論何時想到那件事,心都會同滴血一樣疼,她極度後悔在國內念書這個決定,可是,現在出國的話,她該投靠誰?姑母嗎?不可以,姑母的孩子是個煩人精。而且她不能扔下爸爸媽媽不管。
在她高二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那是在宋柘獨攬公司大權將父親擠出宋氏集團後發生的事情。
那天她如同往常一樣放學回家,但在進門的時候看見父親怒不可遏地扇了宋柘一巴掌,就在她急切地想要上前為宋柘求情的時候卻看見宋柘一腳將父親踹倒在地,那一刻她的世界布滿了裂痕幾欲崩塌。
她有一對琴瑟和鳴且疼愛她的父母,有一個優秀孝順且對她很好的哥哥,他們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這一切本該順利地延續下去。
宋楹還記得當時那種窒息驚悚的感受,幾乎認為世界末日即將來臨一切都亂了套。
在那以前,父親從來沒打過宋柘的,宋柘性格溫潤如玉,成績名列前茅,做事情沉穩持重,不會的事情就會認真向父親求教,父親幾乎沒對他說過重話,絕對稱得上父慈子孝。
在那以前,宋柘也絕不可能對父親那般忤逆不敬。更何況是那樣凶神惡煞一般將父親踹倒。
那天宋柘看也沒看她便冷漠無情地從家裡離開了。
她過去扶父親的時候,父親還牽強地笑著對她說,“楹楹回來了,阿柘這孩子下手沒輕沒重的,說好隻是簡單切磋一下。”可他眼中的淚光卻出賣了他。
宋楹因此不敢問父親發生了什麼事。
鄭芝曉也告訴她隻是一些小事,宋柘會想通的。那時候宋楹雖然心裡沒準,但是也認為無論是因為金錢、權利還是彆的什麼導致宋柘和父親反目,總有一天宋柘會意識到她們家人之間的情意才是最重要的。
後來宋柘會回家,雖然頻率少些,但是他總算願意回家,願意一家人在一起吃飯。可也因為這樣宋楹意識到她的家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宋柘和這個家之間已經有了一條巨大的間隙,無論是宋楹還是她的父母都無法彌合這條間隙。
宋楹其實有個不敢說出來的顧慮,她擔心父母年老時將無依無靠,以目前的狀態,她無法確定已經將父親從集團趕出的宋柘會不會哪天將父親母親從家中掃地出門。
即便鄭芝曉甚至在外編織著宋楹仍然踏實可靠、孝順父母謊言,內心也希望宋柘能夠哪天幡然醒悟一切回到從前。但宋楹知道那大概率是不可能了。
商寧在花園裡練習西班牙口語,這段時間伏雲深教了她很多,伏雲深沒在的時候她就自己練習。
為什麼?為什麼呢?
宋楹清醒的時間裡都忍不住這樣問自己,卻也最害怕這個問題。
伏家的人比她見過的很多家庭都要和睦,伏家人之間那種緊密相連的關係令她向往卻也令她感到痛苦不堪。
她其實也不想待在伏家,如果不是因為伏雲槿在這裡。
伏雲槿應該算是她放在心上的唯一一個現在想接觸的人。她們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如果沒有商寧的話。
伏家的花園裡,宋楹看到商寧拿著一本什麼本子在念,走近聽發現是西班牙語。
商寧在學西班牙語,她學這個做什麼?
哦,她一定因為自己卑微的出身而感到無力,一定因為自己淺薄的學曆感到自卑吧。
畢竟,伏雲深是那麼優秀的人。
“商寧姐姐在學西班牙語嗎?”
商寧很詫異宋楹會單獨來找自己,她放下伏雲深一字一句寫下的學習本,對宋笑著道,“嗯,閒著沒事學著玩兒,小槿沒和你在一起嗎?”
“小槿、雲昭哥哥在和外公下棋。”
宋楹在商寧旁邊坐下,看到桌上的手寫本便不由得拿起來翻看,本子上全都是手寫的西班牙語知識,字跡工整優美,足以證明寫這些內容的人十分用心。
“是雲深哥哥寫的?”
商寧笑著道,“嗯,他說手寫的字比印刷體好看更容易記。”
伏雲深一向是很有自信的人,在幾乎任何方麵都是。
宋楹對此也深以為然,伏雲深是一個很有魄力的人,一個有魄力的人不能缺乏自信。
“還沒有祝福你和雲深哥哥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雖然宋楹態度模棱兩可,但商寧當她給出了祝福,在她看來宋楹比她小四歲,已經成年了但仍然是稚氣未脫的年紀。
所以麵對自己昔日情敵有些擰巴很正常。
“謝謝。”
商寧又道,“我聽小槿說楹楹是高中才回國讀書和她成為朋友,你高中以前都在國外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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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楹放下手寫本,點點頭,“我大概在國內上完小學就去了法國,我姑母在那邊。”
宋楹的姑母和姑父是丁克家庭,姑母很喜歡小孩子但是並不願意生育,宋楹出生後她把宋楹幾乎當成自己的孩子。
後來姑母和姑父定居法國,那段時間宋楹的爸媽在工作上很忙,沒有時間同時兼顧哥哥和她,姑母便和宋楹爸媽商量帶宋楹去了法國。每到節假日或者寒暑假姑母都會帶她回國和父母哥哥在一起。
在國外那段時間裡,宋楹和宋柘兄妹兩個幾乎每天都會通電話,以至於他們兩個的感情並不像分居兩地多年的兄妹那樣有生疏感。
快到到高中時,宋楹的姑母和姑父意外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正好回國讀高中,可回來後沒過多少無憂無慮的日子,哥哥便和父母決裂,宋楹不知道原因,兩年多了,她至今不知道宋柘為什麼性情大變。他以前是個陽光開朗且溫潤有禮貌的人,可後來卻甚至有些冷情陰鷙。
宋楹的神情有些不自然,那是害怕,她現在想到宋柘就會感到害怕,他像個沒什麼顧忌的惡魔。她也討厭想起曾經那些愉快幸福的事。
商寧發現她的不自然立刻轉移話題道,“楹楹去過藍月灣嗎?”
她和伏雲深第一次出去玩並在林誌華招待下去漁村玩的那座沿海城市就是藍月灣。
宋楹頓了頓,露出淡淡笑容,“去過,以前雲深哥哥帶我和小槿一起去的。”
她這話好像沒什麼特彆的意思,可聽語氣又好像不是沒有。
宋楹在暗戳戳挑釁她,商寧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你們覺得那邊好玩嗎?”
“挺好玩的,很漂亮,而且去的時候剛好天氣很好,很舒適,雲深哥哥考慮周到我們玩得很開心。”
“小槿最近心情好像不好,我們一起去玩怎麼樣?”
宋楹聞言愣了愣,“我們三個?”
商寧溫柔笑道,“嗯,難道你們想丟下我嗎?”
商寧豁達大度的態度令宋楹心情複雜,卻直言不諱道,“我不想出去玩還要照顧彆人。”
她的話很明白,不想玩的同時還要照顧一個精力體力落後且隨時可能出現狀況的孕婦。
商寧有些受傷,“那好吧,我讓雲深陪我們去。”
宋楹聞言頓時沒了話。
是啊,商寧有伏雲深,但她有什麼?
但商寧憑什麼跟她炫耀?
商寧本意並不是要刺激宋楹,但看見宋楹難堪的表情商寧覺得自己有些失禮。
她連忙淡定道,“藍月灣既然大家都去過了,還是換彆的地方吧,楹楹有什麼想法?”
宋楹看上去心情平複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