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已至,車馬粼粼,這是南汐回京後的第一個春節。
京都的繁華在這一日達到頂峰。
將軍府內,安叔做了一大桌菜,無論是何品階,所有人都聚在一處喝酒劃拳。
飯後,南汐回屋展開遠方剛寄到的家書,字字切切關懷,何姨還有聲有色地描述了惡整南寧侯一事,不過句末落筆,卻是闡明心中不安,這京中不太平,甚是擔憂。
小心地疊好收進櫃中,阿雨拿了盞鹿燈進屋與她瞧。
嘴角微揚,她看著其上那不對稱一大一小的眼睛,頷首“做得甚好,這鹿倒是較盤鳴澗山裡頭的瘦些。”
阿雨懊惱“少將軍,這是龍!”
南汐苦笑後頷首“倒是活靈活現很是精致。”
阿雨“……”
子時一到,外頭火把燃起,鞭炮聲響徹。
安叔探了半個腦袋進來“少將軍,有人相約…”
手中揚著一封信箋,上頭的字端正如鐵畫銀鉤。
前麵即是燈市,因是年關,並沒有宵禁,百姓們爭先出遊,遠眺,千盞明燈若明珠,將整個街市照的如同白晝。
天空之中,禮部為慶賀放了焰火。
世間這嘈雜紛紛,卻在李星昀的耳畔消失,寂靜無聲,隻能看見那穿著一身紅裙的少女,站在街邊的梅花樹下笑麵如花,彎彎的眸子裡倒映著那仿若天河的皓月繁星,也倒映出了自己的臉。
“呆子,在瞧什麼呢?”
一瞬間,耳邊街販叫賣之聲再次響起,他迎上了兩步,躊躇許久,將剛買的兔子花燈遞了過去。
這般女兒家的粉色兔燈,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隻看著那成雙結對的人兒,都買了一盞燈。
他愣著神,就已然在攤前付好了銀子。
接過這兔兒燈,南汐好奇地睜大眼睛仔細去看,不禁感慨“這做得可真是精致啊。謝謝你。”
提起來放在臉頰邊對著李星昀一笑,那粉色的兔兒燈照亮她的臉頰,在他眼中,仿佛斂儘了世間所有的芳華。
手指間傳來軟糯的觸感。
“呆子,快來,那邊還有街頭雜耍。”
南汐牽了他的手,雙頰緋紅。
隻得走在前頭,牽著那更加失神落魄,隻一味盯著兩人握在一處的手的那呆子,他沉迷其中,耳尖不知是這正月涼寒的緣故,還是彆的什麼,飛上一抹紅霞。
天水堂茶樓,落霞間內。
李寧祁麵沉如水。
桌對麵的聶寒和夜寧相視一眼,滿目駭然。
那推開的木軒窗之下,南汐與李星昀渾然不覺這正上頭的茶樓內,有幾雙眼睛埋聲晦跡緊緊跟隨。
夜寧小聲嘀咕“這怎麼這麼巧。”
聶寒看他“若不是你非要扯上主子賞燈,哪來的這個事。”
夜寧扁嘴,不滿道“你不也希望主子出來逛逛?留在那冷清的晉王府多悶啊。”
聶寒說不過他,將自己麵前的普洱推到夜寧麵前,換了他的鐵觀音。
眉間微挑,夜寧樂滋滋地捧起啜了一口。
他與聶寒論過茶,說這普洱性溫,夜間飲了也不至於難受失眠。
沒想到,他還真記下了。
李寧祁薄唇緊抿,眉頭皺起麵色仿若霜結。
此情此景甚好,萬家燈火樂融一片,獨這雅間能將人凍得骨寒。
夜寧小心翼翼地舉起了手“主子,如今晉王一時也注意不到你,就連今日也未喊您用除夕飯。”
聶寒手肘一擊,夜寧跳起來躲過“你先彆急嘛,我的意思是這任務看起來頗為嚴峻,倒不如主子如今回到將軍府去,也好暗中觀察,掌控局麵。”
回到那裡嗎?
李寧祁雖未答,但眉頭卻鬆開了。
夜寧咧嘴一笑,將盤算說了出來。
街市擁擠,南汐靈活地帶著李星昀左拐右避,終於穿行到了最前頭。
手中捧了一碗剛出爐的烤芋頭,好不愜意。
前方後湖的水麵之上那薄薄的冰層被鑿碎,小舟篷頂彆滿了花燈,裡頭擺了矮桌,三三兩兩的人在其上飲酒作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