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秋風高寒,周嬤嬤伺候江老太太睡下後,驅走了守在外麵的丫鬟。
她在江家有獨立的房間,但她每隔兩三天天就要連夜回去看望她那個得了肺癆的大兒子,今夜亦不例外。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剛剛離開老太太的院子,白日裡混進來躲在柴房裡的王中便摸了出來。
今天一早,王中借口進來尋找周嬤嬤,看守角門的婆子認得他,便讓他進了府中。
一整天過去,婆子都忘記了王中進過江家,就算是想起來,沒見他出去,也隻會以為他是從另一個角門出去了。
王中從小偷雞摸狗,不學無術,爬牆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於是,深更半夜,他翻牆進了江老太太的院子中。
他從來沒有進來過這個院子,但是楚怡告訴了他老太太睡在哪間房,他一摸一個準,找到了具體位置。
他來之前也是做了一些準備的,先用一根蘆葦杆吹了一些迷煙進入老太太的房間裡,稍微等待了片刻,隨後才推門而入。
下人都在院子外麵,這會兒老太太中了迷煙,王中便有恃無恐,膽子大了起來,吹亮了手中火折子,在老太太的屋子裡麵翻找起來。
他很快就翻到了梳妝台前,在梳妝台櫃後隱蔽的地方,發現了一個三尺長的妝奩,隻是上麵上了鎖。
王中將妝奩舉起來使了使,晃了晃,裡麵發出咵咵的聲音,重量也夠,猜想裡麵就是老太太的那些金銀珠寶。
王中頓時麵露喜色,拉著上麵的銅鎖搖了搖,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沒想到,這麼多銀錢,這麼容易就到手了,王中喜不自勝,抱著妝奩就想走。
然手中火光一晃,他被什麼東西刺得眼前有些花。
循著視線看過去,但見老太太月洞床上左右各掛著一隻亮閃閃的帳鉤。
王中眼前一亮,暫時放下手中的妝奩,走到床邊拉著帳勾一瞧,發現是純銀製成的,鏤空雕刻花鳥紋,上麵還鑲嵌了幾個紅色的寶石。
這東西看上去至少得值百兩銀子,王中自然不會放過。
於是他拉住帳鉤用力拽了下來,握在手中沉甸甸的,王中忍不住嘿嘿一笑,轉身欲走。
衣角忽然被人揪住。
王中一愣,轉頭看過去,對上一雙圓睜怒目,老太太微微嘶啞的嗓音傳來“你乾什麼?”
老太太神誌有些不清,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若非做夢,自己房中怎麼會出現一個男人?
王中心頭猛跳,一把拍開老太太枯樹根一般的手,跑向梳妝台邊上抱著妝奩就想跑。
可跑了幾步,老太太憤怒的聲音傳來“王中,你站住!”
王中刹住腳,眼中閃過錯愕。
老太太竟然認出了他?
既然如此,自己怎麼可能放過她呢?
老太太,本不想加害你的性命,可是你偏偏沒有中迷煙,還看到了我的麵容。
王中放下妝奩,拿著剛剛的銀帳勾回到了床邊。
“王中,你想乾什麼?你想……啊……”
男人捏著帳鉤,毫不手軟地刺向老太太的臉。
頓時,鮮血飛濺出來,深藍色的蚊帳濺了血,被浸濕變成黑色。
原本那張蒼老的老態龍鐘的臉,一下被堅硬的帳勾撞爛扯開,血肉模糊。
慘叫聲隻是響了一瞬間,便被王中堵在了老人的嗓子中。
啪,啪,血肉和銀器撞擊的聲音,在房間回蕩著,守在院子外麵的下人根本什麼都沒有聽見。
殺了人,王中沒有絲毫的驚慌害怕,拿著沾滿了血肉的帳勾,抱著妝奩,開門從院牆翻了出去。
這次,他毫不留情地將守在角門打瞌睡的婆子也打暈,開門走了出去。
隨後,他將妝奩的鎖用石頭砸開,發現裡麵果真都是價值高昂的各種首飾珠寶,還有一些金子。
他想了想,周嬤嬤雖然是個老不死偏心的,但至少將他養了三十多年。
王中感激周嬤嬤的養育之恩,連夜回去塞了一錠金子進入周嬤嬤的房中。
隨後,他去鬼宅找到楚怡,兩人裝扮成乞丐,在天亮開城門江家還沒有發現老太太死了的時候,混出了城,逃走了。
……
江家,江老太太命大,沒死成。
早上還是周嬤嬤發現了她被人將臉都砸爛了,一隻眼睛也被砸瞎了,痛苦地睡在鮮血彌漫的蚊帳裡麵,瞪著一隻眼睛,死死地看著門口。
蘭亦生去看了一遭,發現老太太雖然保住了命,可是卻傷到腦子,這會兒從下半身癱瘓,變成了全身癱瘓。
今後她能動的,隻有一隻眼睛,連話都不能。
當初安默兒說的話應驗了。
老太太作孽太多,死也不會那麼容易,恐怕要遭到無儘的折磨,老天爺才會收回她的那條命。
一大早,江逸聽從了江玉成的話,將江家失竊的事情報到了了官府。
官府的人根據蛛絲馬跡,很快查到了周嬤嬤的頭上,並在周嬤嬤的家中發現了一錠金子,最後將凶手鎖定在了周嬤嬤的兒子王中身上。官府立刻下達了通緝令,周嬤嬤也暫時被抓到了牢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