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害怕走丟,小心地揪住南宮玉的一片衣角。
南宮玉則出神地看著花路之上,那些容顏炙盛、妍玉妙致的男子,他們皆經過一番精心打扮,從頭發到衣服,每一處都透著彆樣的心思,叫人流連忘返。
雖然從沒有與旁人攀比過容貌,可南宮玉自小便是知道自己長得比尋常人都要好看,越長大,他就越清楚。
以往一張好看的臉,隻能叫他填飽肚皮,苟且偷生,是以他並不自傲於外貌。
可是,當他發現,假如他連身上唯一的優勢都沒有了的話,那他還拿什麼來複仇呢?
春生見南宮玉一直盯著秀男,一言不吭,她咬了咬下唇,躊躇地湊近他小聲道:“少爺,如今徐山山已是嶽帝了,皇宮那是什麼地方啊,咱們沒有關係,根本就進不了宮……”
南宮玉如今的心態早已經翻天覆地改變了,他並不想死了,他想知道一切的真相,為此他可以舍棄一切,犧牲一切。
來到聖京,既是徐山山為他引了個頭,也是南宮玉必然的行程,隻是到了這裡,他才知道所謂天子腳下,像他們這樣的人究竟有多渺小與卑微。
隻要徐山山不見他,他想見她一麵,難於登天。
“……春生,或許,我也可以進宮。”
春生驀地睜大了眼睛,瞬間懂了,但她第一反應並不是為自己心酸苦澀,而是著急擔憂南宮玉的處境。
她推開阻撓的人群,將南宮玉帶到一處僻靜巷口,巷子兩旁,是低矮的灰瓦白牆,濕潤的空氣中彌漫著煙雨的氤氳。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眼中都有著千言萬語。
“我知道,我們在外一直以夫妻相稱,實則並未真正成婚,可是少爺,你……曾為妓,這是在照身帖上有記錄的,一旦官府查驗,你是不可能通過官府那一關的。”春生最後一次試圖說服他。
可南宮玉卻勾唇一笑,他此時身上似覺醒了什麼似的,以往略顯刻意的嬌柔勾人神態,此時全然與他這一張得天獨厚的臉融為一體,相得益彰。
媚骨天成,或許也不應隻用來形容女子,一旦男子勾魂攝魄起來,那卻是更為致命的吸引力。
“有何不可?莫非你覺得……我長得不如那些男人好看?”
春生心口一跳,她甚至有些不敢直視如今的南宮玉:“你很好、好看,可是……”
“你想說,光好看是沒用的是嗎?可這世上隻要找對路子,便沒有什麼事情是走不通的,我自有法子解決我身上的娼印。”
這個道理南宮玉還是從變成了城主養女的幺妹身上學會的,這世上隻要肯舍棄一些不必要的道德準則,足夠狠心與毒辣,沒有什麼事情是辦不成的。
——
太和殿上,嶽帝身著龍袍端坐於龍椅之上,底下的臣子們身著朝服,文東武西,分班而立,個個低頭垂目,屏氣凝神。
“所以你們都不讚成出兵攻打魏然,也不讚成攻打西梁?”
朝堂之上,氣氛凝重。
“陛下,倘若我等主動出兵……打了勝仗也就罷了,萬一輸了,咱們聖京的威嚴與士氣隻怕會從此一蹶不振。”
一位大臣邁出隊列,恭敬行禮之後,開始陳述起自己的想法,他言辭謹慎小心,不時偷瞄皇帝的神色。
“魏然是恪王管轄之地,近來年經營得當,屬地不僅發展得富饒多金,更是大量屯兵駐防,乃景國最難攻克的城關之一……”
“與其發動兵變,不如相安無事……”
每說完一句話,大臣們就跟趕緊離水喘氣似的,接下來就是一陣長久的停默,但是在這一片寂靜當中,他們的話又長久在這宏偉宮殿中回蕩,這愈發叫人心口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