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山山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不破不立,這道理於他們一樣,於我亦相同,景國需要的不是一個以宗教與玄學擺布國民的大國師,而是一個真正能夠平定四海九州的帝王。”
她湊近太皇太後,溫和地問道:“知道我為什麼今天要告訴你這些嗎?”
太皇太後呼吸一緊,汗濕的拳頭握緊:“為、為什麼?”
以往對自己總是慈愛溫和的眸子,剝開那一層假象,太皇太後還是第一次從那裡看到一種恐怖的幽深冰冷。
該不會是……死人的嘴是最牢靠的?
“因為我不想因為你的自以為是,壞了我的安排,你一直都是很聽話的孩子,我希望你以後能夠一直這麼聽話,彆做一些多餘的事情。”
太皇太後活到這麼大歲數了,宮裡基本上都是她的晚輩了,也就隻有神兒能夠這麼自然而然地喚她“孩子”了。
原來不是要殺人滅口啊。
暗鬆了一口氣,太皇太後擺了擺手:“哀家都半截身子將入土的人了,還能做些什麼呢?你要做什麼就去做吧,不管是鬨個天翻地覆海沸山搖,還是跟那些個牛鬼蛇神鬥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哀家都管不著了。”
她指關節動了動,還是鬥膽包天地伸手拉住了徐山山的手。
“神兒,以前那一具大國師的身軀你既然已經舍棄了,那一顆被人奪走缺失的心,如今是不是也算是失而複得了?”
徐山山平靜的眸子一怔,慢慢挪動的瞳仁盯注在太皇太後的臉上。
“現在的你,有沒有那麼一刻,為了誰而心軟?或者說,明明可以視而不見的事情,你卻還是不由自主去做了?”
有嗎?
徐山山想起了一些過往,她雖然是有目的去替人解決麻煩,了結孽債,可這其中她體會到了一些以往沒有的感受。
她也會做一些舉手之勞,會有趣彆人變換的表情,會偶爾感傷一些逝去的故人,會多餘去替彆人埋葬了父母,甚至還會出手懲戒“惡人”……
這是以前她當大國師時,從來不會做的事情,她隻會認為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每一個人都會有它該有的報應,她從不乾預彆人的因果。
“原來人有了心,就會心軟?”她不確定地詢問太皇太後。
那疑惑懵懂的眼神,一下讓太皇太後心頭一揪,莫名開始心疼起她來,天知道上一秒她都害怕自己可能會死在對方手上。
“人心是肉長的,無心則無愛,無愛的人,是感受不了這個世間的,你在神廟山中百年歲月算起來,或許還抵不上這近半年的時間所經曆的人、事讓你記憶深刻,對嗎?”
這麼恐怖的強大修羅她還憐愛不已,太皇太後覺得自己也是沒救了。
徐山山眉頭輕皺,眼神中帶著探究與思索,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仿佛在拆解一個複雜的謎題。
兩人之間停下了對話,她忽然抬眸,望著某一處,好似穿越了層層隔擋,落在了具體的實處,漆黑的瞳仁流轉了一抹金色。
“怎麼……”
“噓~”
徐山山一個淡淡的眼神,便讓太皇太後當即噤聲,心跳不安又緊張。
徐山山端詳了許久,嘴角微微下沉,右手掐訣,一枚白色的蝴蝶立翅站在她的指尖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