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青龍巷的一座簡樸的院子內。
“人已經送到彆院了吧?”
書房中,李承棟對著身旁男子問道。
“已經送過去了,那邊問大人打算如何處置那兩人。”
李承棟雙眼微眯“那邊怎麼說?”
“說最近送過去的人都不堪大用,下地也做不了什麼。不如趁早殺了,免得留下禍患。”
“知道了,下去吧。告訴他們我自有打算。”
“是!”男子從窗戶躍出書房,隱沒在夜色中。
李承棟起身撫了撫身後花架上的文竹。
他為官近三十年,一直困在這肅州城中出不去,從小小官吏到如今的從事史,他官途不算坎坷,但也說不上順暢。
年輕時,他以為隻要他兢兢業業為民請命,終會獲得上峰賞識,得到應有的回報,於是他總是甘擔最苦最累的活,隻為年終考評能獲得一個甲等。
十年前,為他一生勞碌的老母突然身患重疾,當時他囊中羞澀,更不敢歇下一刻,隻為能得個年終甲等,多獲些朝廷的嘉獎,讓老母多活些時日。
然眼看她日益消瘦,他卻在仕途上遭遇了鬼打牆般處處碰壁,不僅事事不順,年終考評還僅得了丙等。
他想一定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好,便更加勤奮。
但母親的病迫在眉睫,他隻好腆著臉問當時的上峰借些銀兩,上峰說的那句話卻讓他畢生難忘。
“李大人民望極好,為何不問百姓借銀兩?本官庸庸碌碌,比不得李大人,哪有什麼銀兩,李大人問錯人了。”
他那一刻終於明白為何自己無論多辛苦、百姓多愛戴,考評卻隻得個丙等。
原是他的上峰覺得他做得太多,影響了自己的官威。
他頭一次對“為官之道”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上峰無用,肅州百姓怨聲載道,整個肅州官衙的政績都不佳,他汲汲營營拉高了整個官衙的政績,然卻落了個丙等。
那酒囊飯袋都不如的上峰竟心安理得享受著他創造的一切,年年考評拿甲等。
天道何其不公!
正當他想和那無能上峰拚個魚死網破,那人便出現了。
那人給他指了條明路,他方才知道肅州城原來藏著巨大的財富,隻要自己配合,也能分到一杯羹。
雖最後母親仍是藥石無醫,但他到底還了她一個體麵。
那筆財富也令他從此再不用受製於人,包括他那心眼比針孔還小的上峰。
多麼好笑,他對公事不再上心後,卻來了個新上峰。
秦鬱崢算是個好官,比過去的他更勤奮,凡事鞠躬儘瘁,對他還分外賞識,他隻要稍做出一些政績,年終便輕而易舉得個甲等。
若是能一直這樣到致仕也不錯,但竟讓他看到秦鬱峰頻頻出城,他不確定秦鬱峰是否發現了什麼,便派人跟著。
秦鬱峰離那土坡越來越近,他知道,秦鬱崢應當是有所覺了。
既然如此,他就不能什麼都不做。
他知道秦書望想過繼到秦鬱峰名下,他便幫秦書望和劉同彪搭上了線,還為他們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