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的黑夜裡,天上的繁星穿透夜幕,向大地撒出一片混濁的光亮。
正是這一望無際的朦朧濁光,才使摸黑路的吳玉英和她小姨,不至於感到極度的恐懼和害怕。
路上,她一直在回想著她被父母包辦的這段婚姻,她為了給哥哥娶一家人,她跟陳天虎她們三家轉親。
起初,她以為陳天虎是因為姊妹多,家庭貧寒娶不到老婆才選擇轉親的,所以,她嫁給陳天虎生下兒子時還不足19歲。
她嫁過來後才發現陳天虎的家風不正,公公陳奉禮心陰做暗活兒,丈夫跟二小叔子生性霸道,惹是生非,是名副其實的渾頭二貨。他們陳家在村子裡的人緣和口碑都不好,陳天虎不僅好吃懶做嗜賭成性,而且還經常欺負一些鄰居。
一家四個男人就數老三陳天鷹明些事理外,其他三個都是混蛋……
婆婆雖然通情達理,勸他們不要與鄰居為惡結仇,但她說話卻沒有分量,他們不僅不聽,還“教育”婆婆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她嫁過來的這幾年,為了修複陳家跟鄰居的關係,她也不少給陳天虎補鍋、擦屁股,沒想到陳天虎這個二貨還是把自己給作死了……
此時,吳玉英也想到了自己的處境,她在思索著自己的後路,她覺得自己為陳天虎這個狹隘、懶惰和賭博敗家的丈夫獨守空房,孤獨一生太不值當了,遇到合適的男人她一定要改嫁,共同扶養她的大兒子,她甚至想打掉肚子裡的孩子。所以,她準備等陳天虎的後事料理完後,她就去把孩子打掉……
……
也不知摸黑走了多久,吳玉英在她小姨的陪伴下,回到了讓她憂愁和看不到未來的家裡。
此時,那三間破舊的茅草房子,在一盞百瓦電燈泡的照射下,在夜幕的籠罩中更顯得模糊和破敗……
空曠的門口上沒有一個人影,她跟小姨走進堂屋後,看到姑姐和小姑子都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給陳天虎守靈,看樣子她倆正在打盹。
姑姐和小姑子被她們的腳步聲給驚醒了,她倆一看弟媳和大嫂回來,連忙揉著眼睛說道“回來了玉英。”
吳玉英點點頭“嗯”了一聲就走進了堂屋裡。
陳天虎的懶惰和賭博的敗家的行為,早已把他和吳玉英的夫妻感情消耗殆儘了,也可以說她跟陳天虎的婚姻就沒有感情的成分,她是帶著給哥哥換親娶到老婆的使命才嫁給陳天虎的。
雖說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但她嫁給陳天虎後,看到他的所作所為,使她對陳天虎不僅產生不了情愫,反而增添了數不儘的煩惱,甚至是厭惡。因此,她走到陳天虎的屍體旁邊連手都懶得動一下的,對陳天虎的死亡表現的很是淡漠。
她抬頭悵然若失的看著屋頂房坡上已經塌陷的秫杆扒薄,眼前又浮現出陳天虎從她手裡搶錢的畫麵……
她恨陳天虎,甚至連一張紙都沒有給他燒,讓他在陰曹地府裡繼續當他的窮鬼……
良久之後,吳玉英問姑姐“大姐,他的棺材有沒有著落啊?”
桂蘭說“你沒在家裡,有些事沒人敢做主,再說,奉魁爹也交代過,他說天虎的事情沒有處理好,先不要急著下葬。他說明天上午要我們跟天雄一起到鄉政府去討個說法,一是要呂大為抵命,二是叫鄉政府給你賠償。”
吳玉英一聽又是陳奉魁在後麵出謀劃策,她就非常反感,她知道這個叔公跟她公公是一丘之貉,專門出些陰招、詭計讓彆人出頭露麵搞事,他在後麵看著熱鬨。成功了是他的足智多謀,他揚名立威,失敗了,說你不會見風使舵,或是命中注定……
想到這裡她對姑姐說“俗話說胳膊擰不過大腿,他不讓安葬天虎,把他在屋裡多放一天,我就得多花一天的開銷,我孤兒寡母的容易嗎?再說天越來越暖和了,天虎放時間長了,他不發臭嗎。”
桂蘭和桂花一聽弟媳說的也有道理,她倆就說明天給自家屋人商議商議再說吧。
第二天一大早,陳天雄的母親就起來做早飯了,自從昨天上午陳天虎被呂大為砍死後,她這個分開門,離開戶的婆婆,又承擔起了招待客人的瑣事了……
昨天晚上又是她做飯招待的客人,忙活到客人們走後,她覺得身上累的就像是要散架了一樣的。
今天早上她剛起床不久,陳奉魁就來給她家主事了。
陳奉魁見弟妹剛燒開稀飯鍋,他就對弟妹說“桂蘭媽,今個吳玉英回來了,你就讓她招待客人,你就彆搭這個烙嗦了。天虎是她丈夫,人來客去的花銷都得她管,你給她省的再多也沒用,我說個打嘴話了,吳玉英才24歲,她將來肯定要改嫁的,她把小望遠帶走,再改改名字,與咱陳家就沒有關係了。所以,你給她省的再多,將來她改嫁也會把家產帶走的。”
陳天雄的媽媽看了陳奉魁一眼,她沒想到眼前這個是她們陳家德高望重的主事人,今天卻說出這樣不明事理的話來。她就帶著情緒的說陳奉魁“吳玉英改嫁那是她以後的事,她現在還是我的大兒媳婦兒吧,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她就那一點糧食,還不夠她們娘倆吃的,再招待招待客人,你叫她們娘倆出去要飯呀,我下不去那個狠心,老大的喪事我給他辦辦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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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奉魁見弟妹沒有聽從他的建議,他又說道“你不聽我的話,到時候你後悔就晚了。”
這時,吳玉英到婆婆家裡來給她商議操辦陳天虎喪事的事情,她正好聽到陳奉魁跟婆婆說的話了。
她就說陳奉魁“二爹,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我就是買不起棺材,用一副薄簾子把天虎裹著也能安葬呀。你就料定我在大閆壪,請不到人,借不到錢了?還有,你是不是最希望我帶著小望遠改嫁呢?那麼,我媽媽這門陳家是不是啥都沒有了。大兒子死了,兒媳婦兒帶著孫子改嫁了,二兒子是個瘸子,很難娶到老婆。三兒子101novel.com多歲了還沒有對象,她這門陳家再過個幾十年是不是就絕戶了。”
如果換作是彆人,被吳玉英的這番話噎的肯定是下不了台的,但是陳奉魁他就不是彆人,要不,怎麼能說他是老謀深算呢?
隻見他微笑著對吳玉英說道“玉英,我這不是為你好嗎,村子裡的鄰居知道的是以為婆婆體諒你,不想讓你讓你花錢安葬天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給婆婆施加啥壓力了,逼迫婆婆安葬的呢。你是我們陳家既明理,又很勤勞的好媳婦兒,天虎下去了,你真的是再走一步的話,我們也不攔擋你。但小望遠是陳家的骨血,我們陳家是舍不得讓你帶走的,你如果能嫁個招夫養子的過來,我們陳家依然會把你當做親人看待的。”
陳奉魁說著還揉了一下眼睛……
陳天雄的媽媽見陳奉魁說的入情入理,就差聲淚俱下了,她就往吳玉英跟前走了幾步,她拉著吳玉英的手說“孩子,按說這個時候說這事有點不合適,這不是話趕話說到這了嗎。你二爹說的也是實話,你也彆錯怪他了,反正天虎已經走了,他的頭七過了,你想改嫁媽媽也不攔你,望遠是我們老陳家的根,你得給我們留下,好嗎?”
吳玉英本來還有不少怨言要發泄的,她一看婆婆還承受在喪子之痛中,她也就不想再向她們宣泄情緒了。
於是,她對婆婆說“媽,天虎的棺材得抓緊做起來,咱這的規矩你也知道,他的屍體隻能在屋裡存放三天,存放時間長了不僅讓咱增加開銷,他的屍體可能還會變味。”
婆婆說“這事我知道,我昨天就已經讓你老表,在西壪給天虎買桐樹做棺材了,今上午可能就會把桐樹給放回來了。”
吳玉英一聽做棺材的桐樹快買回來,她就對婆婆說“媽,買棺材的錢我出,你如果沒有找到做棺材的木匠師傅,咱就請國勇的爺爺給天虎做棺材吧,他雖然做不動了,但他可以叫他的徒弟幫他做呀。”
婆婆一聽兒媳婦要我爺爺來給陳天虎做棺材,她就說“請國勇的爺爺來做棺材也行,他是老師傅了,做棺材的手藝也更好,等會吃了早飯你就去跟國勇一起去請他。”
吳玉英說“我現在就到小吃店裡去跟國勇說吧,看他爺爺在街上出攤來了沒有。”
吳玉英走後,陳奉魁就對婆婆說“桂蘭媽,讓天雄多請點咱自家屋的族人來吃飯,晌午得到鄉裡去討個說法,人去的越多,聲勢也就越大,咱就要呂大為給天虎抵命,再讓鄉裡賠咱一些錢,你看看中嗎?”
陳天雄的媽媽想了一會兒說“請人吃飯幫忙可以,就是到鄉政府裡討要說法的事,我不知道咋樣,你是咱們的主心骨,要不你領著他們去。”
陳奉魁心想我到鄉裡替你得罪領導,賠到錢了,你們花著方便,我圖的是啥呢。但是,到鄉裡告狀的這個計策是自己出的,他又被稱為陳家的主心骨,他如果不去的話會被弟媳看不起的,傳出去了他在陳家就會失去威望的。
於是,他就痛快的接受了這個“重擔。”
今天吃早飯之前,他讓陳天雄把大閆壪的陳家,一家請了一個人來吃早飯幫忙。
我們這裡有個民間習俗就是“誰家有紅白喜事了,一個家族親份上的自家,每戶就會請來一個人幫忙做事。
吃了早飯後,陳奉魁就挑了10多個能說會道和胡攪蠻纏的男女自家,跟他一起到鄉政府去告狀,其中就有拄著拐杖拖著假肢的陳天雄。
臨走之前,他先給這些族人做動員工作,並交代他們“等會到了鄉政府,你們今天要使出看家的本領給他們講理說道說道。咱們隻要彆攻擊政府,你們都不用怕的,他們是不敢亂抓人的。咱今天去的目的隻有兩個一是要求政府讓呂大為給天虎抵命,二是要鄉裡賠償陳天虎的損失……”
陳奉魁為了樹立自己在家族中更高的威望,這次他就從幕後公開的走向了前台……
為了準確有效的達到目的,他們今天到餘寨鄉政府來的很早。
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進政府大院時,陳奉魁就讓識字的人按門上的牌子找最大的官,鄉黨委書記。
正當陳奉魁他們一行人在政府大院裡東張西望時,一位小夥子從樓上走了下來,並走到了他們跟前,然後很有禮貌的問他們有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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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奉魁就走到那個小夥子跟前,也很客氣的說道“同誌,我們今天來反映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請問一把手住在哪裡辦公?”
那個小夥子就讓他們先等一下,他進去通報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