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廚此時已在院裡支起一口大鍋,老王蹲在一旁照看著。
眼看一鍋水馬上就要燒開,老王有些著急地喊了一嗓子“牛怎麼還沒送來?”
話音剛落,就見黃家的兩個家丁抬著徐福進了院裡。
“老爺讓你把他洗乾淨。”兩個家丁說完便趕緊溜之大吉,這個徐福不知多久沒洗澡了,自身的牛糞味,熏的二人險些背過氣去。
“這怎麼洗啊?”老王呆了一下,瞅著醉成一攤爛泥的徐福,發起愁來。
“兒子,過來幫把手。”老王朝屋裡吆喝了一句。
“沒吃飯,沒勁兒!”屋裡傳來一聲懶洋洋的回應。
“趕緊的,黃老爺發話了,磨磨蹭蹭的,小心姓牛的來找你茬!”老王怒道,他對這個懶兒子沒什麼辦法,多數時候都得把牛八搬出來嚇唬他。
“沒聽說嗎?牛總管差點讓人摔死,現在都下不了床了。”小王慢悠悠從屋裡出來,歎息道“也不知道哪路神仙下凡,為民除害啊!”
“彆貧了,趕緊的。”老王憋了口氣給徐福扯開衣服,露出一身臟兮兮的皮肉來。
“這不是今天在這兒吃飯那小子嗎?怎麼還喝醉了。”小王一走近,便認出徐福來,此時他滿臉通紅,身上的牛糞味和酒糟味混在一起,格外難聞。
“這是要乾嘛?”小王捏著鼻子問道。
“黃老爺吩咐把他洗乾淨。”老王強忍著惡心把徐福扒光,調了一盆溫水,先將徐福從頭到腳衝了一遍,隨後扔給小王一個硬毛刷子,讓他幫忙洗刷徐福的身子。這是平日裡刷鍋用的,去油汙倒是合適,頭發則是用存下來的淘米水衝洗。
二人合力,也足足花了一柱香的工夫才把徐福收拾乾淨。
“這小子多久沒洗澡了!”小王喘著粗氣說道,剛才這一頓搓洗可把他累夠嗆。
老王頗為滿意地看著光溜溜的徐福,他們父子二人搓下來估摸著得有半斤油灰,看著如今乾乾淨淨的徐福,老王感覺心情格外舒暢。
“你說這小子喝了多少酒,居然這樣都不醒。”小王累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盯著睡得死死的徐福問道。
“喝了一斤陳年映山紅,今天怕是醒不過來了。”
小王話音剛落,就聽門外一人一邊說著話一邊走了進來。
“黃老爺。”老王見來人忙起身問好,小王則是老老實實退到一邊。
“你們爺倆回家去吧,今晚不用做飯了,明天一早再來。”
黃有財打發完王家父子,又把這個小院仔細搜了一遍,確定沒人,這才讓家丁都去外麵守著,叮囑了一句不管發生什麼,誰也不準進來。
不多時,整個院子裡隻剩黃有財和徐福兩人。
黃有財看著赤條條徐福,臉上的笑容逐漸收起,他俯下身,費力地把徐福抱起,來到鍋邊,嘴裡喃喃地說道“小子,要怪就怪你吃了我的靈菇,搶了我的機緣,現在我吃你,一報還一報,這都是命,誰也怨不得。”說著便將徐福輕輕放進冒著熱氣的大鍋裡。
這鍋熱水被王家父子用了大半,又添上些涼的,此時水溫倒是正適合泡澡。這也正合黃有財的意,若是太燙,黃有財還怕把徐福燙醒,以徐福現在的本事,黃家上下可沒人製得住他。
鍋很大,徐福躺在裡麵隻有個頭和腳露在外麵,此時躺在鍋裡,還是醉得不省人事。
黃有財一邊燒柴,一邊看著鍋裡的徐福,不由得想起那位仙師說的話,“這菇乃是罕見的靈物,但有劇毒,可先蒸煮半日,稍祛其毒性,再引牲畜食之,若牲畜不死,再食其肉即可。”
靈菇之事隻有管家牛八知道一點,黃有財很是小心,安排牛八去蒸煮靈菇,再喂那頭最大的黃牛,哪想到不但牛死了,連靈菇也被這天殺的徐福給吃了。
“老天眷顧,這份機緣該是我黃有財的。”在黃有財眼裡,徐福如今變得如此不同,必定是那靈菇的功勞,沒想到這靈菇居然有如此神效,這讓黃有財歡喜至極,隻當這是天降福緣,絲毫不覺得吃掉一個人有什麼不妥。
火燒得很旺,鍋裡的水很快就變得熱氣騰騰,又燒了半盞茶的工夫,黃有財驚恐地發現,沸水中的徐福居然還在睡。
“果然是靈物啊!”黃有財不禁歎息道,隻是眼前這場景過於詭異了些。
黃有財又強忍著熱氣,把徐福從鍋裡拖出來。看了眼毫發無損的徐福,黃有財又眯起眼來。
“我就不信燒不死你!”黃有財自言自語了一聲,索性一把火把廚房外牆的一大堆柴全點上了,見火勢已旺,黃有財抱起徐福來到火堆旁,一抬胳膊就要往裡扔。
並沒有預想中的火花四濺,黃有財赫然發現自己的衣服被緊緊攥住了,再看徐福,此時已睜開眼,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黃老爺,你可真狠啊!”徐福淡淡地說道。
“徐福,你醒啦?我這是……我這是怕你冷,給你烤烤火。”黃有財笑著說道,身子已經有些止不住地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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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也挺冷的!”徐福說完,翻身落地,一把抓住黃有財的腳,轉身隨手一拋,黃有財肥碩的身子撞碎了廚房的木門,摔了進去,響過一陣鍋碗瓢盆的碰撞聲,便再沒了聲息。
徐福把丟在一旁的衣服穿好,再回頭時,發現廚房已被引燃,濃煙從裡麵冒了出來。
“活該!”徐福心中罵了一句,見大門緊閉,想了想,從另一頭翻牆出了這院子。
最初徐福是真的醉倒在飯桌上,自己如何到的後廚,如何被人洗刷,甚至剛泡在鍋裡的時候都沒有印象了。但熱水的蒸騰衝淡了酒勁兒,被黃有財從鍋裡拖出來的時候,身子一涼,讓徐福醒了過來。
徐福獨自來到姥姥的墳前,呆了一會兒,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起身沿著小路朝東走去。
村子是待不下去了,雖然自己也算是除了黃有財這一害,但如今自己在彆人眼裡就如同妖怪一般。
自己終於要離開這生養自己的地方了,要去哪裡?能去哪裡?徐福不知道,不過隻要朝前走,總能找到吃飯睡覺的地方。
之前聽說書先生講起外麵的奇聞異事時,徐福就有了外出闖蕩的打算,如今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徐福頭一回出遠門,本想著憑借自己過人的力氣大展身手,可一直走到天黑,鬼影也沒見到一個,更彆提村子了。
“難道要睡在外麵?”徐福犯愁了,自己還從沒在野外睡過覺,心裡還有點兒發慌,附近不會有狼吧?
今夜月明,徐福借著月光,依稀望見不遠處有個樹林,心想還是爬到樹上對付一宿吧,總好過躺在濕涼的草地上。
“要是那兩個饅頭還在就好了!”徐福此時特彆想念自己藏在狗蛋床上的饅頭,狗蛋發現應該會很高興吧,估計他也不會一個人偷吃,多半會分給一個棚屋的其他人,這個小兄弟心腸軟,從來不會吃獨食。
心裡想著,徐福人已邁進了樹林,正打量著哪棵樹的樹杈夠粗壯,能睡人,猛地聞到一陣肉香,香味中還夾雜著一種特彆的味道,惹得徐福口水不爭氣的流了出來,自打吃了七心丹,好像特彆容易餓。
徐福仔細嗅了嗅,順著香味朝前走了百十步,到了一處草木稀疏的空地上,一隻烤得焦黃的兔子在月色下微微冒著熱氣。
幾步遠的地方,一隻銀白色的小狐狸正盯著那隻烤兔,慢慢朝前挪步,眼看就要撲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