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郭可陽在文華殿召見了黃立極、施鳳來二人。
“二位先生的辭呈朕已看過了,眼下國事艱難,正是用人之際,二位先生怎忍心在此時離朕而去啊?”
黃立極麵有難色的答道“回陛下,魏逆當權時我二人不敢與其相爭,隻能虛與委蛇,以全政事。現魏逆被擒,朝中亦多有大臣對臣等不滿。而當下聖天子在位,當得諍臣以佐社稷。伏請陛下憐憫臣等為國事輾轉數年的份上,降下聖恩讓我二人回鄉頤養天年吧。”
說罷兩個老頭子便都紅了眼圈,用手絹擦起眼淚來。
郭可陽歎息一聲“二位先生何至於此?二位先生的為人,朕是知道的。那魏忠賢橫行時,二位先生非但未與魏逆一黨同流合汙反而忍辱負重、居中調和。據朕所知,天啟六年魏忠賢欲誣陷殺害禦史方震孺,便是黃先生您極力救下的。”
“朝廷裡永遠不缺少聒噪的人,但是黃先生也不可因此妄自菲薄。當下正是朕艱難之時,先生不管君上的難處,非要此時回鄉逍遙山水,又豈是做臣子的道理?”
“這,回陛下,《國語》有雲為人臣者,君憂臣勞,君辱臣死。臣亦不敢令陛下憂勞。”
黃立極聽到皇帝提起自己救下方震孺之事,內心一陣感動,心裡也踏實下來。看來皇帝並沒有把自己算作魏黨的人,對自己還是信任的。況且現在又用君臣大義來勸說自己,既然如此自己要是還一意請辭,便顯得矯揉造作了,亦或是顯得自己與魏黨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心中有鬼才執意離去的。
“那麼施先生呢?”郭可陽安撫好黃立極,轉向施鳳來道。
看到黃立極都沒事,自己這個次輔自然也放下心來。便表態道“臣亦不敢令陛下憂勞。誠如陛下所言,當下國事艱難,聖躬猶在奮發圖強。蒙陛下信任,臣亦不敢在此時辜負聖恩。”
“好好好。”郭可陽擊掌笑道“二位先生能夠留下來好好輔佐朕,則我大明中興有望了。朕稍後還要讓內侍傳旨,褒獎幾位先生,先生們千萬莫要推辭。這樣也好堵住那些聒噪者的嘴,還諸位先生一個清白。”
黃立極、施鳳來聽了連忙跪下謝恩。
令二人起身後郭可陽說道“朕看了群臣彈劾魏逆一黨的奏本,其中為首的五虎五彪等人作惡甚多,此類人儘皆知自不多說。但是另有許多被彈劾者多有隱晦之事,外界知道的不多。朕擔心貿然將此類人等下錦衣衛,萬一有屈打成招之事,豈不是冤枉了好人,也寒了滿朝大臣們的心。”
停頓了一下問道“魏逆黨羽眾多,朕諸事繁忙不可能親自審理,二位先生可為朕推薦一個正直清廉敢為的大臣專辦此事?”
二人思考了一會兒,黃立極回道“臣向陛下舉薦袁可立,其曆經萬曆、泰昌、天啟三朝,為官以剛正不阿著稱,是我朝有名的清官廉吏,且袁禮卿極善斷案。萬曆時其任蘇州府推官,便斷清了幾件名震朝野的大案,引起一時轟動,天下人皆知其才。”
“哦?他辦了哪些案子,又是如何斷的,此人為官如何,先生都給朕細細講講。”黃立極舉薦的這個人引起了郭可陽的好奇心,前世郭可陽便喜歡看法製頻道各種破案節目,於是讓內侍給二人上茶,打算好好聽故事。
原來袁可立,字禮卿,號節寰,河南歸德府睢州(今河南省商丘市睢縣)人。
萬曆十七年進士,初任南直隸蘇州府推官(為府的佐貳官,正七品,掌理刑名)。
讓袁可立名聲大噪的首推“石昆玉案”。
石昆玉時任蘇州知府,以清廉正直著稱。因依法處理當時內閣首輔申時行的親戚吳之禎,而得罪了申時行。
應天巡撫(石昆玉的頂頭上司)李淶為了巴結獻媚申時行,於是誣陷石昆玉“擅動吳縣(蘇州府下轄的縣)庫銀”,將石昆玉下獄。
當時無論是地方官還是中央大員沒有一個敢為石昆玉鳴不平,因為大家都不敢得罪首輔申時行。
但是袁可立這個新上任的蘇州推官卻毅然站出來上書皇帝,痛陳石昆玉遭受的不公。萬曆皇帝下旨徹查,結果查了兩個月也沒有查出來石昆玉的任何把柄,事實證明石昆玉完全是被陷害的。於是滿朝嘩然,首輔申時行黯然離職,李淶也被罷官。
一個當朝首輔和一個應天巡撫聯手冤枉打擊一個清廉的知府,卻無人敢為其鳴不平時。然而一個不畏強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推官卻拚了命的給他最終昭雪平反,還使得首輔和巡撫都下了台,如此精彩的劇情使得袁可立一時之間便名滿天下。
另外一個更加離奇的是“琉球商船案”。
萬曆二十二年五月,明軍上報在崇明島附近擒獲倭船一隻,並捉到船上倭寇三十四名。南京為之震動,立刻上報至京師。還虛報戰功說打了勝仗,擊斃倭寇數百,俘虜了三十四個。
急著定功領賞的軍方要求迅速結案將人犯處決,推官袁可立在查看文書時發現沒有戰俘的任何口供,覺得蹊蹺。於是便提審俘虜,發現被指倭寇的實際人數隻有二十人,且兩人已斃死杖下,另外的十八人也均被用毒藥致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