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街茶樓,妙語樓。
安歲歲和溫年在興致勃勃地聽一樓大堂的說書人說書,而阮梨初則趴在二樓窗口向外眺望。
妙語摟斜對麵的那家酒樓,正是宣王所在之處,從這裡望過去恰巧能看到雅間內他正和幾位公子談天說地。
“野男人”阮梨初兀自低語,思緒回到了半個時辰之前。
半個時辰前,街邊一隅。
“你遇到的那個人,他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算可能算是吧。”
“嗯,是我。”
“什麼是你?!”
“你遇到的那個人,是我。”
氣氛緊張而沉默,阮梨初下意識地攥住衣角,手指關節都開始泛白。
早猜到了是他,不是麼?
可她的心臟,為什麼會不受控製地撲通撲通狂跳呢?
驀地,幾日前宣王矢口否認的畫麵浮現在腦海裡,阮梨初秀眉一蹙,上前一步,認真問道
“你這是全都想起來了?那你不妨說說看你都想起來了什麼。”
陸宸聞言麵上閃過一絲異色,頓了頓,他緩緩道“三個月前,我去了邊境,在那裡遇到了你。”
他說話的音色,和野男人是有些細微差彆的,自打雅竹軒外亭子邊他開口說第一句話,阮梨初就聽出來了。
雖然並未聽到過野男人說話,但夢中是能聽見他發出聲音的。他笑時,他生氣時,他動情時
阮梨初對音色本就敏感,因此野男人的音色她一猜就能猜出來。很明顯,宣王的聲音要溫柔很多。
阮梨初輕輕點了點頭,攥衣角的手並沒有放開,“然後呢,你遇到我之後發生了什麼?”
如此近的距離,她都能清楚地聽到宣王的呼吸聲。
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的更亂了,阮梨初深深吸了一口氣,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陸宸俊美的臉上原本恢複成了一潭湖水般平靜,見小姑娘這個後退的舉動後,他的神色有些怪異,像是在緊張什麼。
他目光鎖在阮梨初身上,半晌後,一字一句道“我不記得了”
意料之中的事兒,阮梨初並不意外,甚至聽到他這麼說,攥衣角的手還微鬆了些。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鬆”什麼,總之心裡莫名地沒那麼緊繃了。
沒有猶豫,阮梨初直接說道“你不記得我,卻記得去了邊境,想來是因為那些事情對你來說並不重要吧。”
頓了頓,又接著說了下去,“或者換句話說,在宣王心裡,我壓根兒就是個微不足道的人。”
陸宸的臉色這次是真的不再平靜了,他皺著眉頭,隨即上前一步。
“阮姑娘,我是不是做過什麼傷害你的事情?如果是的話,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這個問題阮梨初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很明顯,白日裡的宣王並不記得夢裡的一切,就連桃源村的事情,他也不記得。
他隻是記得自己去過邊境,其餘的什麼都沒有。
那麼野男人這個人格的所作所為,就和宣王的人格沒什麼關係,她不能把野男人做的事劃到宣王身上。
哪怕他們是同一個人。
而且,野男人也從來不喚她阮姑娘,他隻喚她阿梨。
阮梨初的頭垂的低低的,像是很受傷的樣子。
陸宸在打量她的時候不經意瞥到了她身旁的安歲歲,他知道這個姑娘是阮梨初的好友,隻不過是以丫鬟名義跟著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