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究其原因,離不開陶玉書本人的本分,她出身於書香門第,但並非是嬌小姐,乾活從來積極不落人後。
麵對知青點和公社、縣裡各路男青年或明或暗的示好和追求也從來不加顏色,是個極有定力、又自尊自愛的女子。
林朝陽是小楊屯生產大隊隊長林二春家中獨子,早年上麵還有個哥哥,可惜幼年夭折了。
因此在林朝陽的養育上,林二春夫妻倆就顯得對他過分寵愛。當然了,以這個年代的條件,物質上的溺愛談不上,更多的是精神上的。
父母的寵愛反應在林朝陽的成長環境中,讓他少吃了很多苦。初中畢業後,林二春把林朝陽安排到了隊小教書。
隊小老師在這個年代的農村,是農村青年僅次於考學、招工、當兵的就業選擇了。
林朝陽能當上這個隊小老師,不算是父親林二春公器私用,畢竟他的初中學曆可是小楊屯的學曆天花板。
初中學曆不算高,但在這個年代的農村並不多見。
身為隊小老師,林朝陽每天隻需要教書就能拿滿十個工分,相對社員們而言簡直不要太輕鬆。
不過到了寒暑假,他還得跟社員們一樣參加勞動,也因著這樣的機會,讓他跟一起勞動的知青點知青們熟悉了。
林朝陽正值青春年少,陶玉書這個女知青美貌動人,又出身書香門第,氣質出眾,自然成了他朝思暮想的意中人,但他一直都隻是單相思。
直到父親林二春察覺到了兒子的心思。
兒子喜歡陶玉書,如果兩人真能夠結成連理,日後早晚會借上力的,到時候說不定可以一舉跳出農門,為老林家光宗耀祖。
而且陶玉書72年下鄉插隊,比林朝陽大了三歲。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女同誌本來就早熟,年齡再大點,結了婚肯定知道疼人。
再加上陶玉書在知青點四年時間,從來沒鬨出過什麼緋聞。
論模樣、人品、性情、家世,挑不出任何一點毛病。
林二春想將她這樣條件出眾的女知青發展成兒媳婦,如果說出去恐怕會被人笑掉大牙,嘲笑他老林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可他卻深刻踐行著偉人的話:世界上乾什麼事,都怕認真兩個字。
為了給兒子林朝陽多多創造與陶玉書的相處機會,他不惜將兒子從隊小老師的位子上下放到田地裡,分配勞動任務的時候總是不經意的將林朝陽和陶玉書分到一起。
這麼過了半年時間,林二春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打算給兒子進一步創造點機會。
可還沒等林二春行動呢,林朝陽就用一場英雄救美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盤。
一次集體勞動時,為了救下意外滾落陡坡的陶玉書,林朝陽受傷失血過多。
也正是因為這次受傷,讓原本的林朝陽一命嗚呼,取而代之的是來自幾十年後的社畜靈魂。
嶄新的林朝陽從重傷狀態蘇醒過來,睜眼看到的便是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陶玉書。
穿越前的林朝陽隻在大學時有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經曆,工作之後便陷入了無休無止的工作和加班當中,何時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啊,幾乎毫無違和的便全盤接收了原身的遺產。
林朝陽為了救陶玉書身受重傷,陶玉書心中充滿感激,在他臥病在床的日子裡衣不解帶的照顧,兩人感情升溫迅速。
待到林朝陽大病初愈,父親林二春便迫不及待的替兒子向陶玉書提了親。
猶豫過後,陶玉書告知林朝陽她最近剛剛接到父親的來信。
陶玉書家前些年她們家因為出身問題過的很慘,父母兄弟分割數地,天各一方,隻有一個小妹受政策照顧被安置在了燕京的親戚家。
f4被粉碎後,陶玉書知道自己家應該就快有好日子來了,可她沒想到這個好消息來的這麼快。
根據父親在信中的描述,父母已經得到了平凡非錯字),馬上就會被安排到原單位工作,前些年的工資也將在回京之後得到補償。
這樣天大的好消息讓陶玉書喜極而泣,但讓她更高興的還在後麵。
父親在信中隱晦的告訴陶玉書,上麵正在研究恢複高考,政策可能不日就要發布,讓陶玉書務必借著這次機會考回燕京。
陶玉書她們這群知青當年下鄉插隊時都是注銷了城市戶口奔著此生紮根邊疆的,可幾年艱苦的農村生活早已磨去了他們心中的熱血。
這兩年很多知青點內厭倦了插隊生活的知青一心想回城,部隊子女托關係參軍,有腦瓜的偷偷自學、小心經營人際關係打算搞個工農兵大學的推薦名額……
在彆人都忙著為回城挖門盜洞的時候,陶玉書卻無動於衷,因為她很清楚以自己家的成分,想回城難如登天,父親的來信讓陶玉書看到了回城和上大學的希望。
雖然感情經曆並不豐富,但林朝陽上輩子見多了男歡女愛的分分合合。
人家要奔前程,他自然不會攔著,反而更欣賞陶玉書直言相告的人品,這年頭為了回城鬨出的醜事太多了。
1977年10月21號,大隊的大喇叭準時響起來了,裡麵播放的是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新聞和報紙摘要節目,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傳來:
國家恢複高考了!
林朝陽特地給陶玉書找來了一套數理化叢書,還有各種有助於她高考的複習資料。他的行動讓陶玉書心中充滿了感動,也讓父母親意見頗大。
陶玉書要考大學,幾乎就意味著兒子的這門親事要黃了,可自家的傻兒子竟然還上趕著給人家提供幫助,這是生怕媳婦兒跑的不夠快啊!
兩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12月份陶玉書走進了考場。
隔年的2月初,元宵節還沒過呢,公社郵遞員送來了陶玉書的錄取通知書。
她考上了燕京師範大學!
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縣域,縣裡今年僅有四個人考上了大學,陶玉書是唯一一個考上燕京的名校的。
考上了大學,也意味著陶玉書即將遠走高飛。
可不知她怎麼想的,卻要在這個時候跟林朝陽結婚扯證。
林朝陽人是七十年代的人,思想卻是90後,女朋友要奔前程他不會攔著,可這臨走還要扯證是什麼操作?
扯了證,你一走了之是瀟灑了,老子以後不就成二婚男了嗎?
他心中思量,陶玉書之所以這麼做,恐怕都是感動作祟。她一時上頭不要緊,毀的可是自己半輩子的清譽,林朝陽自然是不能答應。
他這番操作著實氣著了陶玉書,委屈的在林二春夫妻倆麵前哭哭啼啼的指責林朝陽。
麵對著這樣的局麵,林二春夫妻倆也傻了。
彆人家找了個知青兒媳、女婿,都是知青要走,全家挽留,怎麼到他們老林家全反過來了?
林朝陽將他心中的想法對父母說完,林二春心裡也泛起了嘀咕,這確實是個隱患。
思來想去,林二春想了個辦法。
他是生產隊長,結婚證明他就能開,到醫院做完婚檢之後,再到公社找個熟人偷偷摸摸把證扯了,神不知鬼不覺,婚禮就不辦了。
這樣一來,即便以後陶玉書進了城真不回來,跟兒子離了婚,彆人也不知道兒子是二婚。
麵對老父親的騷操作,林朝陽對此評價:老頭子想改良品種改良魔怔了!
不過陶玉書有人數上的壓倒性支持,林朝陽反對無效。
1978年2月20日,林朝陽同誌喜提結婚證一張,被迫成為已婚男士。
那一天距離他滿20周歲的法定婚齡還有349天。
按照羅老師的說法,陶玉書女士妥妥法外狂徒了屬於是。
當然了,這種事彆說是現在,就是再過二十年在農村也是司空見慣,不足為奇。
領完了結婚證,林朝陽本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態決定行使一下自己身為丈夫的合法權利。
可還沒等他脫褲子呢,陶玉書便背著行李奔向了火車站,燕師大2月22日就要開學了。
這婚結的,憋屈!
林朝陽感覺自己被一個七十年代的小丫頭片子給狠狠拿捏了,臨彆前他撒氣般的在火車站站台上狠狠給陶玉書來了個驚世駭俗的法式濕吻。
熱吻之後,還不忘朝周圍那些驚詫的目光顯擺手裡的結婚證,“看什麼看?合法夫妻!”
周圍人看著陶玉書那如花似玉的臉蛋,再看看舉止粗鄙的林朝陽,隻能私下裡感歎。
“傷風敗俗!”
“一朵鮮花插到了牛糞上!”
一吻過後,林朝陽心裡舒坦了不少,本想瀟灑的道聲再見,不成想陶玉書卻緊緊的抱住了他,淚流滿麵。
“你等著我!”
通常在影視劇裡,這種話一出口便是生離死彆,林朝陽心裡已經做好了陶玉書一去不回的準備。
不管林朝陽的心路曆程如何,陶玉書終究是走了。
除了剛開始情緒低落了兩天,林朝陽很快便恢複了沒心沒肺的狀態,教書、務農、看書讀報,為即將到來的時代大潮不停的練習狗刨。
陶玉書離開的時間漸長,幾個月連封信都沒有。
這並沒有出林朝陽所料,隻是感歎女人翻臉的速度可比男人拔掉無情有效率多了。
期間,林朝陽也少不了遭受隊裡人的非議。
什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偷雞不成蝕把米”“高枝兒沒攀上,摔了個大跟頭”……
並且這種非議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反而愈加熱烈,最後可能會演變成為林朝陽身上一輩子的“汙點”。
林朝陽本人是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卻把林二春夫妻倆愁的夠嗆,他們夫妻倆原來也是隊裡的體麵人,現如今見到人卻不願意多說一句話。
腦海中的回憶停到此處,林朝陽告誡二埋汰:“彆瞎說!”
林朝陽和陶玉書扯了證的事,隊裡人還不知道,這事要是被他們知道了,輿論的洶湧程度恐怕還要再上升兩個檔次。
他自己倒沒什麼,隻是怕這老兩口遭不住。
二埋汰朝他挑挑眉,“放心吧,我嘴多嚴啊!”
林朝陽點點頭,這算是二埋汰為數不多的優點了。
一個利索的跳躍,林朝陽跳下柴火垛,大步流星的離開。
“欸,乾嘛去?”二埋汰在他身後問道。
“餓了,回家吃飯!”林朝陽頭也不回的說道。
二埋汰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這吃的是午飯還是晚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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