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文協一大夥子人到諶容家聚會,氣氛十分熱鬨,做飯時大家爭著都要露一手,林朝陽都排不上號,他乾脆和劉昕武老實的坐到一邊閒聊著。
“朝陽,《花城》那邊真給你千字50塊的稿酬嗎?”劉昕武期期艾艾的問道。
《花城》給林朝陽千字50塊的天價稿酬這事,私下裡傳播小半年時間裡,林朝陽自己從來沒這麼說過。
有朋友來求證,他也是模棱兩可,因此他非常懷疑這消息就是從《花城》傳出去的。
他覺得《花城》這麼乾至少有兩個好處。
其一,可以彰顯出雜誌社千金市骨的魄力來,吸引更多的作家給雜誌供稿;
其二,給那些想要跟林朝陽約稿的雜誌或者出版社上壓力。想約稿是吧?學學《花城》,先出個千字50塊再說。
這種事是赤裸裸的陽謀,人家花了真金白銀的,林朝陽既沒辦法跟《花城》求證,也不可能表示不滿。
他倒不怕這消息傳出去,他拿再高的稿費也是清清白白的,主要是怕有心人拿這件事做文章,攪亂了文學界的一池春水。
老劉是個老實人,林朝陽不好意思跟他扯謊,“稿費的確給的高。”
聞言,劉昕武心中有些沮喪,真給了千字50塊的稿酬?這以後還怎麼拿朝陽的稿子?這不是哄抬物價嗎?
“他們也太敢給稿費了,上麵沒人管嗎?”劉昕武抱怨了一句。
林朝陽說道:“《花城》在他們社裡的話語權很大,而且我聽老李說,有點自負盈虧的意思。關鍵是,我的小說真能給他們賺錢!”
說到最後一句,林朝陽的表情裡藏著幾分自信。
劉昕武如何能聽不出他的潛台詞,他抿了抿嘴,“要是我能做主,我肯定給你個高價!”
他心中充滿了遺憾,他們燕京出版社靠著《棋聖》和《禁閉島》賺了不少錢,多了不敢說,幾十萬元肯定有了,可偏偏就是不舍得給林朝陽提高稿費。
這其中有社領導眼界的問題,也有來自上方的掣肘。
錯失了一部《渡舟記》也就算了,現在這部《闖關東》劉昕武光是聽林朝陽講,便感到了那股撲麵而來的厚重史詩氣度。
憑借燕京出版社之前與林朝陽的合作關係,其實不是不可能拿到這部小說的發表和出版權。
劉昕武有種感覺,這部《闖關東》一定會引爆整個文學界的。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自嘲起來。
其實也不用他感覺,不管是蘇晨、覃牧的不吝讚美,還是今天他們對故事的感受,其實這幾乎已經成了一種既定的事實,隻不過這種事實還需要到發表之日才會引爆而已。
“那等你什麼時候當社長了,我給你個稿子!”林朝陽玩笑著說道。
劉昕武苦笑一聲,“那我這輩子是沒機會了。”
“誒,老劉,彆妄自菲薄,夢想還是要有的。”
“哈哈!當官兒的夢想我所不欲也!”
劉昕武苦中作樂,與林朝陽說笑了一會兒,王濛又把林朝陽叫了過去。
“乾嘛?”林朝陽問。
“沒事就不能跟你聊聊天?”王濛回了他一句,然後才說道:“你現在不僅是我們《人民文學》的編委,還是我們《人民文學》的家屬,有了作品怎麼不想著點我們自己人?”
“你們約稿沒誠意啊!”
林朝陽的作品在《人民文學》發表過,責編崔道義後來也跟他約過稿,但因為稿費的問題,林朝陽沒有再給他們供過稿。
“千字50塊是吧?”王濛語氣中滿是調侃。
林朝陽無奈道:“怎麼都知道了?”
現在這事真是越傳越廣,林朝陽也不好再裝聾子了。
“你敢要稿費,還怕人說?”王濛繼續調侃他。
“我有什麼怕的?這不是怕你們這些雜誌眼氣嘛!”
王濛樂嗬嗬的說道:“罵我們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是吧?”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行了行了,先彆說玩笑話了,我有事想請你幫幫忙。”
王濛收起了笑容,跟林朝陽談起了正事。
從去年7月接任章光年成為《人民文學》主編到現在,王濛已經履職七個多月了。
這七個多月裡,他憑借著各種手段算是將編輯部的內部關係給捋順了,但心裡對於雜誌的一些改革構想還沒有實現。
他現在有個想法,想在今年設立一個創作函授中心,舉辦係列文學講座和創作函授班,主要針對的對象就是《人民文學》的那些有潛力的青年作者。
“在我的想法裡,我們最好是能搞一個副刊出來,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人民文學之友》。
這份刊物相當於是函授中心的教材,可以發表老師們的創作理論和講稿,而且學員們的習作水平普遍不太高,發表在《人民文學》上不太妥當,要是有了這個副刊就方便多了。”
王濛說了半天,到這裡停下,看著林朝陽,“我想讓玉書來負責這個副刊,你覺得怎麼樣?”
讓陶玉書來負責副刊?
這當然是好事,不過王濛明明可以當麵跟陶玉書說,卻偏要挑今天來找他說,聯想到他之前說的創作函授中心,林朝陽心中已經明白了他的打算。
“你這個當領導的器重我們家玉書,這當然是好事,回頭我把這事告訴她,她肯定高興。”林朝陽笑著說道。
王濛又說道:“回頭等函授中心開了,你來給學生們講講課怎麼樣?”
“時間怎麼安排?”
“到時候我們會在燕京舉行文學講座,邀請你們這些講師為燕京本地的學生們上課,講稿會發表在副刊上。
頻率跟副刊的發刊頻率一致,都是一個月一次,你來講一次課就行,時間能長點,得一天,其實跟《燕京文學》那回的講習班差不多。”
林朝陽點了點頭,八十年代幾乎各家刊物都會搞這種所謂的創作班、講習班,最主要的目的自然是拉攏和培養青年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