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日月如梭。轉眼間就到了八月中旬,柏城鎮煙葉收購接近尾聲。由於煙葉收購市場規範,煙販子絕跡,煙葉收購價格公道,豐收已成定局。根據縣烤煙辦每日公布的烤煙收購價格統計,柏城鎮煙葉收購每斤均價比去年提高了063元,超過全縣均價056元。煙農們腰包鼓鼓,個個喜笑顏開,到處是歡聲笑語。
烤煙田裡已插上了一季晚稻,禾開始分蔸開葉,綠油油一片,一望無際。微風吹拂,綠波起伏,宛如一幅幅美麗無比的丹青油畫。
曾華騎著摩托車到距離鎮政府有十多公裡遠的仁山咀村。駐村乾部李碩前幾天打電話給曾華,說該村兩委收集了村民零散的荒山荒地,加上村集體所有的山地,計劃發展成二百多畝連片種植的沃柑基地。三年後,村集體經濟年收入將超過十萬元。這是全鎮目前唯一的村級集體種植產業。
曾華很感興趣,決定抽出時間前往該村調研,如有價值,可在全鎮以點帶麵,全麵推廣。以三年為期,徹底解決全鎮村級集體經濟“空殼村”的問題。
曾華進了村,感到尿急,便到一個簡易茅廁方便。出了茅廁,他聽到隔壁院子裡有幾個婦女在聊天。一個女人說“聽說疤子和他婆娘離婚了。”
一個女人好奇問道“怎麼離婚了?他們不是過得挺好的嗎?去年還生了一個女仔。”
“唉,”一個女人歎了口氣,“還不是疤子舊病複發,又搞賭博,把家底都輸光了。兩公婆鬨翻了天,最後大打出手。他婆娘被疤子打得傷痕累累,嘔氣不過,提出離婚。疤子錯了還死要麵子,不肯認輸,兩人就到民政局辦了離婚手續。”
一個女人不解說“疤子兩公婆走到一起可真不容易。起初他婆娘家嫌疤子家窮,彩禮錢都拿不出,還有賭博的壞毛病。所以她娘家父母死活都不同意。他婆娘卻鐵了心非他不嫁。這幾年,兩公婆起早貪黑,舍死抓錢,日子過得挺好的。疤子怎麼又賭了呢?”
一個女人說“誰知道呢,估計是經不住狐朋狗友的誘惑,沒忍住吧。”
一個女人又說“大家聽說沒有,村東頭老歐頭氣得大病,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一個女人疑惑說“不會吧,老歐頭平時壯得象頭牛,怎麼會病了呢?”
“還不是他家那個不爭氣的仔歐小發,在宏華鞋廠當技術工,每月有五六千塊錢。但他認為當工人苦,成天想發急財。於是戀上了賭博,通宵達旦跟人賭,半個月就輸了十多萬塊。”那個女人繼續說。
一個女人說“十多萬?上一次老歐頭把所有積蓄都花光了,才把那個敗家子欠的賭債還上,這次拿什麼還?老歐頭賣血也值不了幾個錢啊。”
一個女人說“可不是嘛,老歐頭把剛賣烤煙的五萬多塊錢都墊上了,還遠不夠,所以才著急上火呢。債主膽子真大,敢直接到廠子裡追債,不還錢就在廠子門口拉橫幅,在廠子外堵歐小發,抓住了往死裡毆打。廠子最後報警了,也準備開除老歐頭的孽子呢。”
一個女人問“那孽子歐小發的婆娘呢?”
一個女人說“他婆娘氣得半死,丟下兩個孩子,回娘家了,說是要離婚不過了。”
“老歐頭的婆娘氣得差點上吊,老歐頭急火攻心,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一個女人問“老陳女人家,你家那侄媳婦怎麼滿村子借錢呢?”
一個女人回答說“不會吧,我侄兒和侄媳婦蠻勤快的,有十多畝柑子,純收入十多萬。今年種了五畝多烤煙,收入也有幾萬塊,他不應該缺錢啊。”
“不缺錢還去借?有人看見你侄兒出去賭,輸了,借了高利貸,人家都帶著欠條上門逼錢了,否則就要搬東西抵債了。隻有你這個死女人家還蒙在鼓裡。”
女人心急火燎說“那還得了,不和你們談了,我得去看看。”
院子裡的婦女們一哄而散,院外曾華的心情卻徹底地搞壞了。曾華重新騎上摩托車,輕車熟路地在村子裡左彎右拐,五分鐘後,來到了李碩暫居的農戶家。農戶早出去乾農活了,李碩坐在獨門獨院的三層樓彆墅式樓房門口,翹首以待。見曾華到來,他很興奮,連忙迎上前,幫曾華把摩托停到蔭涼處,然後帶著曾華進了一層客廳。
李碩從茶壺裡倒上一杯涼茶,雙手遞給坐在鋪著涼席沙發上的曾華。他見曾華心事重重,不敢多問,便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等待曾華說話。
曾華從婦女們聊天的幻景中回過神來,臉皮緊繃,皺著眉頭,單刀直入說“李碩,仁山咀村的賭博是不是很嚴重?”
李碩略感驚訝,慌亂一閃而過,瞬間點頭答道“是的。”
“你知道?”曾華沒想到李碩回答得如此乾脆,便問,“嚴重到了什麼程度?”
李碩也不隱瞞觀點“常人習以為常,我卻以為到了非整治不可的地步了。”
曾華一驚,隨即眉頭緊鎖“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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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碩猶豫二、三秒,沒有正麵回答,問道“曾書記,我先帶您去看一戶建檔立卡貧困戶,再回答您的提問可以嗎?”
曾華注視李碩那張滿含期待的臉,估計其另有深意,便善解人意點頭說“可以。”
李碩喜出望外,迅速起身,笑容滿麵說“曾書記,請隨我來。”
曾華跟著李碩,徒步在村中穿梭。十來分鐘後,他們來到了一座低矮的瓦房前,前麵狹窄的土坪上亂七八糟,堆滿了烤煙兜和枯樹枝。一扇破舊的木門半開著。
李碩用力推開門,門軸發出吱呀呀刺耳的尖叫聲。李碩進屋後,低聲喊道“歐伯在家嗎?”
裡屋傳出有氣無力的聲音“誰呀?”
李碩大聲說“歐伯,是我,李碩。”
裡麵的聲音帶著一絲驚喜“是李同誌呀,進來吧。”
曾華跟著李碩進了屋,頓時一股草藥味、黴味、餿味夾雜著汗臭味直衝鼻孔,腹腔內刹時翻江倒海,有種想要嘔吐的難受。屋內陰暗,太陽光從狹窄的破窗欞斜射進來,才讓屋內有了一線生機。曾華閉上眼睛二三秒後,才暗適應,睜開眼看清屋內的環境。
屋內大約有二十來平米,一張老舊的農式木床,一麵邊沿齒鋸狀的破鏡子,三張木長凳,兩張小矮凳,一張黑油油的帆布懶人床上,窩躺著一個約莫七十多歲、滿臉深深皺紋的老頭。
老頭把手肘支在懶人床邊架上,艱難地起身。李碩連忙走上前扶住老頭說“歐伯,躺著彆動。”然後扭頭對曾華介紹說“曾書記,歐小式老伯,六十五歲,無兒無女,兩口子相依為命,全村最窮的建檔立卡貧困戶。”
歐伯混濁的眼光看向曾華問“李同誌,這位同誌怎麼稱呼?”
李碩溫和地說“歐伯,這是曾書記,全鎮最大的官,他來看你了。”
曾華眼睛一酸,緊走兩步上前,坐在矮凳上,和藹地說“歐伯,你好,我叫曾華。”
歐小式正要張嘴說話,門口傳來一聲嗬斥聲“你這老不死的,還敢叫人到家裡來賭博啊,我今天跟你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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