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中正緊接著道,“拓跋翡玉是罪有應得,但臣同樣罪孽深重,還望皇上念在多年君臣情分,給老臣個痛快。”
說完薑中正就往前一撲,跪倒在地,低著的頭更低,但身體卻不再顫抖,仿佛已經不再奢求什麼機會。
鄭槐一得了慕容崢的眼神就趕緊上去把人扶起來,但薑中正不肯起身,反而又磕了兩個頭,鄭重地懇求,“老臣隻有薑新楣這一個兒子,還望陛下不要因為臣做下的錯事對他不喜。若他能有些出息,能為陛下做點事,也算是他的福氣和運氣了。”
慕容崢仍然雲淡風輕道,“丞相言重了,這是哪裡的話?丞相乃我朝的肱股之臣,為何這樣心灰意冷?可是在朝中受委屈了?”
心灰意冷,薑中正想他的確如此,但若說股肱之臣,他卻實在不敢當,
如今這些捧殺的手段在他這個老滾刀肉麵前已經不夠看了,但還是為了慕容崢的麵子苦笑一聲,“陛下謬讚了,臣這些年實在沒做什麼對國家對百姓有益的事,對不起陛下的信任和寄予的厚望。如今又犯下滔天大錯,再沒臉麵繼續在朝中立足,在陛下麵前礙眼,懇請陛下賜罰。”
若是三五年前,慕容崢肯定還會打量下麵的臣子片刻,琢磨著他這番話有幾分真心,但如今的慕容崢隻是輕笑一聲,見自己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乾脆讓鄭槐將人帶下去,“此事容後再議,鄭槐,好生送丞相回府。”
果然還是得不到一個痛快,慕容崢對自己的真切陳情不僅沒有絲毫回應,還用那般漫不經心的口氣將人打發了,薑中正心頭有氣也有委屈。
但皇上就是皇上,薑中正哪怕是丞相也無法可想,更不敢再說什麼,聞言也隻好歎了口氣,出宮的背影似乎一瞬間就變得老態龍鐘了許多。
這死沒死成,反而還失魂落魄的,也讓鄭槐看不大明白,將薑中正送到宮門口的馬車上時,他忍不住問了一句,“丞相今日是何意啊,那番話說的,實在是聽著讓人心冷,怕是皇上也沒料到您突然……。”
這時候薑中正反而笑了,“公公那日來問我時,是否帶了一道密旨,若是我說不出皇上想要的話,便要將我治罪??”
鄭槐大驚,“這,這從何說起啊。萬萬不是丞相所想!”
他想了許多種可能,唯獨沒想到薑中正是被那日簡單一句問話給嚇到了,其實那不過是慕容崢試探他的小小手段,沒想到卻被身為百官之首的薑中正看得如此嚴重。
但如今看薑中正再不複往日神采,鄭槐就知道,再解釋也是多餘的,一個人隻會相信自己認定的東西,不過好在慕容崢也沒有真的應了丞相那些無稽之談。
送了人後,鄭淮回去養心殿,又因為慕容崢的命令馬不停蹄趕去慕容雲雪那邊。
說是要探知她的動靜,走到門口就吃了個閉門羹,鄭槐幾次敲門無果,隻好回去跟慕容崢講了自己手底下小太監們的聽聞。
說是長公主被禁足當日便派出了一個沒見過的暗衛出宮去,但到底命人去做什麼卻無人知曉。
慕容崢聞言麵色凝滯了良久,手上的筆也馬上停了下來,濃厚的墨汁凝聚在筆尖,終於落到了紙麵上,暈染開來,臟汙了字跡,就像他逐漸失控不能出口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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