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忙不迭地將人請進來。
但見那藍衣青年端的斯文清秀,對著丹娘深深一拜後,朗朗道:“師父收到夫人的帖子,實在是分身乏術,便命學生過來一診。”
“有勞張大人費心了,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我家中長姐過府一敘,到底是孕婦,一飲一食都要留意,我也不敢托大,隻好麻煩了。”
這青年跟隨張太醫多年,瞧著年輕,卻已在太醫院掛牌一年多,平日裡不夠格給宮中的貴人們瞧病,但卻能入府給這些個太太奶奶們診脈。
張太醫也想讓自己的學生多多曆練,看了丹娘的帖子後,心中就有了計算,便將自己最看重的學生派來了。
杳娘尷尬幾分:“隻是來妹妹府上做客,怎還驚動了太醫呢,這怎麼好意思……”
“大姐姐快彆這麼說,你是貴客,又是雙身子,可馬虎不得。我這府裡自由慣了的,比不得姐姐府中規矩大,有些個事情還是要多多注意才好。”
丹娘滿臉堆笑。
老太太也頻頻點頭:“你七妹妹考慮周到。”
見狀,杳娘也隻好讓這青年把脈,又瞧了瞧桌上的飯菜茶水點心之物,為了讓杳娘安心,連老太太屋子裡的檀香都讓人家一一檢查,確定都對孕婦無害後,丹娘才鬆了口氣。
連忙將人請了出去,又送上了厚厚的紅封,丹娘才笑眯眯地回到老太太身邊:“原是我沒用,比不得大姐姐伶俐,隻好想出這麼個法子來,大姐姐莫怪。”
“怎會,七妹妹也是為了我好,我心裡曉得的。”
被這麼一打岔,杳娘方才想說什麼也沒了頭緒。
祖孫三人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倒也得趣。
杳娘可不是慧娘,她很懂人情世故,更會看人眼色,是個極其冰雪聰明之人。
談笑間,老太太指著丹娘對她笑道:“你瞧瞧你妹妹,如今自個兒也是當娘的人了,還這般不懂事,你父親找她給家塾塞個人,她都慌了,沒個主意,這要是傳出去了,豈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老祖宗就愛說我,我哪裡慌了呢,不過是想問問老祖宗的意思,求個妥帖罷了,您若是嫌煩了就早點說嘛,回頭孫女就不來煩您,去煩大姐姐不就好了。”
“你呀你呀,說你還不愛聽,這車軲轆的話是一套接一套。”
她們笑嗬嗬地打趣,仿佛沒看出杳娘那僵硬的嘴角。
飯後,又吃了兩盞茶,杳娘起身告辭了。
丹娘也不留她,隻命人將備好的禮物送上馬車。
丹娘出手大方,這些個禮物足足塞了一馬車,便是杳娘見了都不好意思,連連推辭:“妹妹何須這般多禮,倒叫我這個做姐姐的麵子上掛不住了,本就是姊妹之間走動,我這又拿又帶的,成什麼樣子。”
“這又不是給你的,你著什麼急呀?”
丹娘笑道,“這幾個是給靈姐兒的,那邊幾個是給我未來外甥的,哪裡是給你的,你這巴巴地拒之門外好沒道理,我做姨母的給他們送點東西也不成了?”
“你這……唉!”
杳娘的心動了動,到底沒忍住,一把握住她的手,“好妹子,我知道你是個好的,原先……姐姐多有不對,在家中時也虧待了你,原是我不懂事,你莫要記在心裡,往後咱們常來常往的,做姊妹嘛合該如此。”
“有些話我也不瞞著你了,姐姐這次來,是受了爹爹之托,旁支的那幾個哥兒我也去瞧過了,確實人品學問皆為上佳,但我到底隻是一女子,怕是也做不了主,還是要你出麵……”
杳娘說著,有些語氣艱難,說不下去了。
因為眼前的女子依舊麵帶笑容,隻是眼神漸漸冷卻。
丹娘千防萬防,還是沒能防住杳娘的一時情急,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