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嬸嬸說笑了。”
丹娘端起一盞茶,輕輕飲了一口,笑得極是斯文,“貴妃娘娘賞賜的人是給我撫安王府為妾來著,哪有正頭奶奶吃姨娘的醋的,說出去豈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何況,貴妃娘娘身邊的人自是守規懂禮,哪有一般妾室通房妖嬈模樣,沒得帶壞了府裡的爺們。”
她嘴角處彎起一抹淡淡的梨渦。
這笑容很甜,卻沒到眼底。
她放下茶盞,甩甩手:“我與寒天都成婚數年了,早就過了當初不懂事的時候,哪能處處都要靠著長輩提點呢。咱們都是自家人,說起來嘛我曉得是長輩們的關心愛重,可若是傳出去了,指不定外頭那些個不安好心的,還道是母親指點不夠,教壞了晚輩呢,豈不是叫母親臉上無光,白白給咱們沈府丟人。”
聞言,沈二嬸嬸訕訕笑著,一時半會也找不出話來應付,隻能勉強扯了扯嘴角,又去看一旁安靜的沈夫人。
沈夫人依舊不動聲色。
這會子她才緩緩開口:“到底今日不同往昔,你能這般懂事,我也很欣慰了。雖說眼下聖上對你們撫安王府隆寵不斷,但越是這個時候越要當心,你跟在寒天身邊要時時提醒,切莫走你娘家的老路。”
丹娘眼眸微動,依舊順從地應下了。
又說說笑笑一會兒,沈夫人便提出讓丹娘陪著一道逛逛園子。
她輕輕點頭,扶著沈夫人出了正屋大門。
繞過廊下,入眼處一片濃翠雲煙,已是這個時節了,還能瞧見這般好的景色,當真稀罕。
沈夫人領著丹娘走到一處亭子跟前小坐:“都說寒天那孩子起複後有了自個兒的主意,連我這個做母親的也未必能勸說一二,又說如今朝堂之上有太多雜事,紛紛擾擾的……亂花漸欲迷人眼,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吧。”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丹娘也認認真真地聽著。
不附和,不反駁,也不參與。
這樣安靜的聽眾倒讓沈夫人有些笑不下去了:“今日這是怎麼了,怎這般話少?”
“哪有,不過是想學著母親的樣子,多些端莊罷了。”她施施然回了一句。
沈夫人嘴角沉了沉:“也是。”
丹娘算是看出來了,沈夫人絕對有話想說,隻是她一直沒接話,讓對方沒得法子開口,隻能用這些家長裡短來消耗時間。
反正她不著急,左不過再坐上半個時辰,就好起身告辭了。
這主意剛從心頭一閃而過,沈夫人幽幽歎了一聲:“上次杜家的事情,我還沒跟你說呢,也是難為你了,在外還會護著你妹妹。”
丹娘心頭一沉——果然來了!
“母親指的是……”她流露出困惑的神色。
沈夫人見她裝傻,隻好硬著頭皮把這層紙挑明:“就是你妹夫屋裡的那個姨娘的事情。”
“我是嫂嫂,當然該護著妹妹,即便妹子嫁出去了,那也是我沈家的姑娘,由不得外人欺負。”她把話說得很漂亮。
“你倒是一片誠心,隻是怕有些人不明就裡,還道是我沈家欺負人,不能容人。”沈夫人又是一聲長歎,“如今,那盈姨娘算是毀了臉了……不中用了,也好,省的讓姑爺又分心。”
她柔柔笑著,握住丹娘的手:“你切莫像你妹妹這般沒個主意,男人有個三妻四妾的都是常事,何況他們這些個身負官職的爺們兒,既是當家主母,你的肚量和派頭總要拿出來,沒得叫那些個小星小瞧了去。”
丹娘迎著她深深的瞳孔,乖順地點頭笑了笑。
出了沈府,一上馬車,丹娘就收斂了笑容,麵上寒意陣陣。
爾雅和新芽瞧著自家主子麵色不虞,對視一眼,不敢吭聲。
馬車輕輕搖晃著,丹娘合上眼,腦海中都是方才在沈府經曆的一切,還以為隻是一場簡單的串門子,回婆家瞧一瞧,沒想到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等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