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過去兩日。這兩日,容晴將鐘秀母女以及獨孤至先轉移進丹田內的白石觀中,到了山穀中再將他們放出來。
要讓修士時時盯著凡人的安危顯然是不可能的,且周邊的門派對這裡的關注絕不會少。容晴在前往登天台之前,還是要再做一手準備。
諸多陣盤如同流水一般被她甩了出來,一一布置在穀口以及四周岩壁。法陣有所疏漏之處,她也儘皆查看並用禁製補足了。
此山穀的靈氣波動驟然劇烈,自然引得不少目光投向這裡。隻是先前容晴所做之事太過駭人。這些目光哪怕灼灼,也是極為謹慎甚至忌憚的。
直到山穀完全歸為平靜,也沒有一個人敢過來真正打探一下虛實。
“此乃陣鑰。”容晴將一顆不太規則的圓球反手擲給峰從。這顆圓球上紋路並非定死,而是在密密麻麻地流動。“是這些法陣的總鑰匙。就算你們不通陣法一道也不要緊。依靠陣鑰,能做到基本的操控。”
“峰從領命。”這圓球甫一入手,其內蘊含的強大靈氣就是讓峰從精神一振。
“下去吧。”容晴擺了擺手。
峰從見此,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禮,才緩緩下樓。
伴日樓的頂層,再度回複了往日的安靜。陽光從窗格投射進來,落在窗邊人的膝上。
獨孤至很是喜歡這個地方,喜歡將自己推到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色。
“滄流洲我從來不曾來過。可是這扇窗,”獨孤至抬手撫摸著窗框的雕刻紋路,指腹一寸寸地在其上摩挲著“與我外祖家書樓窗戶的模樣非常相似。”
這並不稀奇,此樓是雲瞳建造,從他的過往經曆看,能對這種窗戶及其紋路有印象再理所當然不過。
獨孤至的感歎也不過興之所至罷了,很快便收斂了眸中的悵然。轉頭對容晴道,“你就將陣鑰交給他一人……能放心嗎?”
“能使用陣鑰的人選,隻有四個。”容晴抬手布下隔絕聲音的禁製。“雲濃和林天實力太弱,不足以支撐陣鑰。峰從和山行之中我選擇峰從,因為目前他修為最高。這樣的理由,山行不會反對。”
“他不會表麵反對,隻怕心裡很不服吧。”
“不服就用實力說話。”容晴輕哼一聲,“我將觀裡收藏的一些法器贈予了他,也算平衡了一下他和峰從之間的實力。”
“這般,倒也可行。”獨孤至手指連續敲打著輪椅扶手。
容晴走近窗邊,順著獨孤至的目光看向穀底。
碧綠湖泊旁,鐘秀帶著嘉嘉采了野花坐在草地上編花環。而在俗世地位尊貴的小郡主則是刻意忽略了自己與對麵母女二人原本的身份之差,將鐘秀哄得開開心心的,連嘉嘉這般不愛說話的性子,都偶爾露出幾個笑容。
“我走之後,沒有辦法給你們留下太多保命手段。”容晴緩緩開口道,“我無法使你們變得更強,就隻能將你們所在之地,變得更為穩固。這些陣法禁製雖然看似強大,但還不夠。須知,多少禍亂,都是起於自身。”
獨孤至無聲地點了點頭。
“我隻得將白石觀剩餘四人的作用最大程度的發揮出來。讓這四人彼此製衡。”容晴眼神一閃,“峰從修為最高,我給他留下掌管穀內眾人進出的陣鑰,即使有外敵也能抵禦更長時間。山行修為稍弱,但心智不低,我又給他法器讓他應對峰從也能不落下風。”
“至於雲濃,”容晴將她親親熱熱地給嘉嘉戴花環的舉動儘收眼底。“我施以小惠,再加上往日情分,足以讓她嘗到甜頭,對你們平日生活照顧許多。但她到底年幼,心性究竟如何尚不確定。你平時看著點,彆讓她對阿秀她們哄騙太過。”
“你放心,我保證幫你看著。”聽出容晴語氣中的不悅,獨孤至壓住笑意應答。
容晴歎了口氣,覺得獨孤是想岔了,解釋道,“阿秀和夫子有些類似,極容易付出感情。如果最後事有不諧,我若是對雲濃動手,怕她和嘉嘉傷心。”
獨孤至聞言,倒是真的詫異了,“有這般嚴重?”
“隻是可能而已。但我不希望這個可能發生。”容晴深吸口氣,“還有最後一人,林天。此人還在閉關,你暫時見不到。他的修為最低,資質最差,可我對此人最是看好。”
“哦?”
“如果我沒走眼,他足夠聰明的話,他會是對你們三人最上心的一個。”她又補了一句,“我說的這個上心,不是像雲濃那樣,單做表麵功夫。具體他會如何做,以獨孤你的心細,想必到時能觀察到。”
“你對他的評價如此之高,我倒是很想見到他了。”獨孤至明顯被容晴的描述勾起了興趣,“說不定能交個朋友。”
這久違的話語一出,兩人俱是默契地對視一眼,輕笑出聲。
“我做的這些,不過是粗陋的合縱連橫的手段罷了。具體如何將局麵維持下去,還是要靠獨孤你了。”
容晴已經建立了威勢,接下來鐘秀三人要過得好,則必須借勢而行。容晴不得不慶幸獨孤至在這裡了。哪怕他是個凡人,卻極其擅長遊走於各種人際關係之間。在俗世的時候,容晴還是凡人之身,比不過獨孤至的時候自然被他壓了一頭。而當容晴能夠修行,獨孤至也毫無半點心理負擔地接受地位的轉變,以容晴為主導,事事為她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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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此人立身極正,這也是容晴能放心地將鐘秀母女拜托到他手上的原因。
“你不日就要離開,去和她們說說話吧。”
容晴輕嗯了一聲,直接從窗口往下跳。白衣在風中獵獵鼓起,像是一隻鳥兒,驟然穿過晨曦間的嫋嫋嵐氣。最終卻如花瓣般飄落,足尖一點,平穩地站在草地上,規矩盤起的道髻絲毫不亂。
雲濃連忙上前福身道,“先生晨安。”隨即聰敏地告退。
鐘秀目送雲濃離去的背影,臉上帶著笑意,她對容晴道,“我真沒想到小郡主是這般親和的一個人。且當初我們被擄走的時候,也是郡主派了侍衛將嘉嘉送回的。”
“是啊。”容晴點頭,“當初夫子還在的時候,就誇她蕙質蘭心,小小年紀已有大家風範。”
容晴伸手抱過了嘉嘉,讓她在自己懷裡玩草螞蚱。
“我同你說過的那場比試,三年之後便會結束,我一會兒就走。臨走之前,我總得親自和你道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