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
少年眼尖,率先就看到了站在石階儘頭處的自家娘親。
船娘笑著招手。在她身旁,站著個同她年歲相當的婦人。
年歲看著相當,可是在衣著上,就截然不同了。衣袍的式樣雖不時興,但乾淨整潔。尤其是那婦人腰背挺直,鬢發齊攏,自有一番氣度。
天色略暗,所以遠處瞧著尚不清楚,直到了近處,容晴才看清婦人的五官。
是尋常模樣。頭上佩戴的釵環簡單,更看不出什麼端倪。
懷中的鐘秀臉上的紅暈已褪。走兩刻鐘的路對於她這個年紀來說是不小的消耗,後半段都是被容晴抱在懷裡,這時才被容晴放下。
“這是崔七娘,”船娘熱情地給容晴介紹身旁的婦人,“可不是一般仆婦,是貴人的奶娘,打小看顧著貴人的。”
“這我可不敢居功自傲。”崔七娘緩緩搖頭。她自容晴走上來時就已在觀察,此時在近處不露痕跡地打量過後,已是確定了對容晴的態度。
“我觀姑娘氣度不凡,行事利落大方。不知在何處高就?”崔七娘極為和氣。
容晴也就接著這個話頭寒暄了幾句。
崔七娘聽聞容晴師從郭夫子,麵上笑容更盛。
“我家小姐最是推崇郭夫子,這回知道夫子高徒前來,必定歡喜。”
哦?容晴饒有興致。這麼說來,還是夫子的小迷妹了?
由崔七娘引路,容晴一行人邊走邊瞧。
船夫一家也是看來看去的。自貴人到來後,這小島內圍就成了對方的私院,輕易看不得,若不經允許,便成了窺探。
這回也正好是容晴和鐘秀二人都是女客,這才讓她們一行人入內。不過也就容晴兩人能夠入樓。
廊下垂落的一盞盞燭台已被點亮,籠上了細紗燈罩。
容晴脫下鞋,僅餘白襪踏在地板上。而鐘秀則更簡單一些,直接赤足踩了上來。
崔七娘帶她們看的是一樓。容晴看著懸掛著的諸多墨寶,確定這位神秘的貴族小姐確實是夫子的小迷妹無疑了。
居然沒有一幅是彆人的,全部出自夫子之手。
有些甚至都沒有夫子的署名,可是容晴看得出是夫子慣用的筆法,出自夫子的可能性極高。
屋內隱約的香氣容晴更是熟悉,幾乎瞬間就能將她拉扯回過往的記憶中。
“這些丹青墨寶想必姑娘在夫子那裡也見得多了。”崔七娘笑道,“妾身也不多說什麼讓姑娘笑話。”
“唯有這幅畫像。”她抬手指了指懸於牆側的一副小像。“此畫是我家小姐最喜歡的,可對於是否是夫子所出實在疑惑得很。”
“還求姑娘指點一番。不論是真是假,都算全了小姐對夫子的傾慕之心。”
如果不是崔七娘特意指出,一般人還真不太容易注意到角落裡的這幅小像,畢竟畫像本身也就兩個巴掌大,畫紙尋常,似乎是畫者隨意扯來。
然而容晴卻是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凝住了。
畫中人,她熟悉……
就算不是精心繪製,但畫中人的神韻,夫子向來抓得極準。
“我明白你家小姐為何會有疑問了,畢竟此畫技法可與夫子其他的畫像大不相同。若非你家小姐對此畫來源極有信心,不然也不會收藏此物罷……不知貴人是從何得來?”
崔七娘沉吟了一下,道,“這怕是不能相告。不過姑娘既是夫子之徒,小姐應該願意見你。到時,小姐或許會能給姑娘一個答案。”
容晴聞言,也不再強求,繼續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