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氏祖廟。
說是廟,實際上是一座巨山。灰白色石燈十步便是一盞,密密麻麻蔓延了整座大山,在低矮的植株中若隱若現。
這些石燈有的綻放出無比明亮的光芒,而有的則是極為黯淡,甚至還有一些……已經熄滅了無數歲月。
言氏老祖常年坐守於山頂,雙眸微合,感悟天道。以其實力修為乃至於地位,世間已然很少有能逼得他不得不下山的事了。
直到其中一盞毫不出奇的石燈腹中火苗竄動,隨即嗤的一聲輕響,不見火光,隻餘縷縷白煙從鏤空的花紋中飛出,逐漸消散……
“言廣聞。”言氏老祖抬起鬆弛的眼皮,露出一雙精光湛湛的眼眸。
“他居然隕落了。”
須知這些石燈便是他們言氏族人的命牌。人死如燈滅,當石燈腹內火光完全消散之時,便意味著石燈所代表的那個言氏族人真正隕落了——並非隻是分身被滅這麼簡單,而是連本尊都罹難!
“雖說是叛出我族的罪人,可憑他虛境修為,想死也沒那麼容易。戰事在即,他這一死倒很是蹊蹺。”
言氏老祖收回目光。有力的雙指捏了個決,一隻青鳥自雙指間飛出,一路飛出高高的山外消失在層雲之間。
此事交予心腹查證,才能夠放心。
而在流千翠那邊,就遠不如言氏老祖這般淡定了。
“本尊隕落……”
她依著矮桌坐下,左臂習慣性地擱在桌沿,然而握緊成拳的左手卻出賣了她。甚至於修剪完美的指甲都將掌心深深刻印出了月牙形的痕跡。
“知道他此行凶險,但我沒想到分身隕落居然能牽連到他在玄封界的本尊!要做到這點絕非易事。言廣聞究竟招惹到了什麼樣的對手?”
流千翠隨即推翻了自己的上一句話。
“不,與那神秘人相比,言廣聞還不夠資格成為神秘人的對手。”
神秘人的修為是道主,還是甚至於在其之上?流千翠根本無法推測。
“言廣聞。青杭界。秘境。道主。”她喃喃自語著,妄圖通過這些詞彙拚湊出一個模糊的真相來。
這些天,她本應是非常春風得意的。
玄封府要和青杭界打,那也是他們的事。世家聯合隔岸觀火坐收漁利,甚至還能去渾水摸魚。
而她自己與餘容交好,連帶著與東臨宗原承殿下的關係也較其餘普通的化神九轉好上許多。這對於流氏一族是非常重要的機會,若是謀劃得好,甚至能夠借此搭上尊界的關係,讓流氏一族的實力和影響力更上一個台階。
但就在這樣的連連喜事之下,她的心還是不安。
這是一種近乎蠻橫不講理的直覺。流千翠並沒有強行壓下這種不安,隻因她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覺。而這種直覺幫過她無數次。
“言廣聞。隕落。青杭界。鈞天塔。”
她眼神放空,透過窗欞遙遙望著自家庭院。庭院中栽植著許多樹木,與陰森的玄封府相比,世家聯合的畫風可就正常多了。流千翠在自己所居之地頗費了許多心思,移植了諸多其他靈界特有的花樹。
此刻在院中緩緩飄落金黃色葉片的就是其中一株。
無風自動。
風雨……欲來!
“不好!”
在這一刹那,流千翠腦海中的無數線索交織纏繞最終擰緊成一個緩緩旋轉的圈。
她想明白了。
她朝傳送陣衝去。她要告訴自家老祖趕緊召回所有在外的流氏族人,全麵開啟護族大陣,將流氏的一切儘以最大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