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挺起胸膛,很是理直氣壯的架勢,先是對陸鈞山福了福禮,再是起身道:“回稟大爺,二奶奶托了人過來給大爺送粽子來了,奴婢便想著大爺這會兒子沒功夫,替她接了過來,一會兒子拿給大爺。卻沒想到她瞧不上奴婢是姨娘的奴婢,出言譏嘲了幾句姨娘,說姨娘不能拿了大爺的東西,奴婢生氣,便要拉了她來大爺麵前評評理!”
顛倒黑白指鹿為馬不過如此,雲湘也沒想到她那句話竟然讓這丫鬟腦補出這麼多東西來。
她垂著頭福過禮,便穩著聲音道:“奴婢雲湘,是二奶奶身邊的丫鬟,二奶奶叫奴婢來送粽子,定要親自送到大爺手裡。”
隻要陸鈞山不是個草包,就該知道那丫鬟嘴裡哪句真哪句假,雲湘沒急著給自己辯白。
可她忘了美嬌娘的枕邊風功力。
陳窈娘出身鄉下,平日最是恨彆人瞧不上她,她素來在潮浪院也自詡有幾分麵子,聽到金子剛才那番話,一下眼睛都紅了,抖著聲兒說:“竟是個這般無禮的,大爺你可要替妾身做主!”
雲湘咬了咬唇,心裡輕輕歎了口氣,看來今日少不得要被這難纏的陸家大爺罰上一罰了。
陸鈞山的目光依舊盯在雲湘身上,微微一笑,姿態閒適,卻是慢條斯理道:“她是我弟妹身邊的丫鬟,確實沒有將東西交給妾室的規矩。”
雲湘沒料到他會說這麼一句,愣了一下,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卻正好對上陸家大爺那雙淩厲幽黑的鳳眼,忙又垂下眼去。
僅這一句話,當著她這外人的麵,他就這麼掃了陳窈娘的顏麵。
連雲湘都替那陳姨娘難堪,低著頭希望此時做個透明人,心裡隻道那陸鈞山真是個無情人。
陳窈娘方才還委屈得落淚,這會兒卻是麵色紅了紅又白了白,淒淒抬頭看向身旁顯然要鐵麵無私講那一套規矩的男人,“大爺……”
她心中自是期盼著男人能溫存地寬慰她幾句,卻沒想到陸鈞山隻麵色冷淡地看她一眼。
隻一眼,陳窈娘再不敢撒嬌賣癡,低著頭不敢多話,隻低低道:“是妾身逾矩了。”
金子哪裡料到會是這麼一出,正不敢置信要替自家姨娘說上一兩句話,卻看到大爺那雙鳳眼淡淡掃來,頓時心裡一驚,雙腿打顫不敢再多話。
陸鈞山鳳眼挑著,道了一聲:“下去。”
卻是不知與誰說的。
反正雲湘應得極快:“奴婢這就下去!”
她聽到陸鈞山那清冷低沉的聲音,自覺已經熬過這難熬時間,自是忙不迭應聲,將粽子交給金子,橫豎見到了陸鈞山,也算是當著他的麵把粽子送到了。
她福了福身,便如同身後有惡鬼追逐一般離開,一係列動作渾然天成般流暢。
而金子也囁嚅著接過竹籃,走到桌旁將粽子放到桌上,全程不敢言語。
陸鈞山倒是沒說話,這麼冷眼看著雲湘避之不及地逃離這裡的矯健背影,氣笑出聲。
陳窈娘聽到他笑,含羞帶怯地又抬頭朝他看去,卻見他的目光落在方才那丫鬟離去的背影上,不由攥緊了手裡的帕子。
女人敏銳的直覺讓她察覺出些微妙來。
陸鈞山自是再沒有食欲,站起身來,抬腿往外走,隻路過金子時,淡聲留下句:“你的丫鬟不懂規矩,便在後邊好生教教規矩。”
他一走,陳窈娘隱忍著的淚就滾落下來。
金子怯怯道:“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