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體依然在震顫,卻沒有巨石滾落。
很難想像一座山體的泥土竟然隻有數米的厚度,卻能長出和普通山野一樣的森林。
秦尚遠有種站在火山岩上的錯覺,腳下是漆黑凹凸的岩石,四周的岩土光禿禿的,一層不染,蒼涼而堅硬。
岩中夾雜的各種礦物雜質反射著月光,如同漫天的星辰閃閃發亮。
但這些大片的岩石表麵,鋪就著長達數百米的碩大根係。
放眼望去,它們像是這片山體的表麵的血管,蜿蜒遍布。
而每條根係之上,都綁縛有難以辨識的怪異生物。
哺乳類、爬行類與節肢類之間的特征難以分辨。
它們的數量眾多,形態各異,但每一隻身上都透著一股至邪詭異之氣。
秦尚遠知道,這些生物之中的任意一個個體,都足以顛覆人類生物學家的認知。
它們是使魔。
和巴德爾不同,一如在校園裡湧現出的,那些長著昆蟲長肢的魚。
這些怪物才符合他心中對使魔的第一印象——
詭異、血腥和瘋狂。
但如今,它們都被束縛在根係之中,動彈不得。
有些怪物的半身已經呈現出樹化的現象,半截身體上長著碩大的花苞。
但更多的怪物隻是單純地被束縛,它們痛苦地嘶吼,叫聲有的像是瘋狂的笑聲,有的則像是人類嬰兒尖銳的哭喊。
秦尚遠的腳邊,一頭似蛇非蛇的使魔吐出信子,憑著本能張口咬向秦尚遠。
但下一秒,巴德爾隨手就擰斷了它的脖子。
秦尚遠驚魂未定地抬頭。
所有的根係都從一處延伸出來。
“姐姐,在那裡。”巴德爾遲緩地抬起巨手,指向遠處。
皎潔的月光下,漆黑的岩石上,跪著一具素白瘦弱的人體。
秦尚遠愣住了。
那是一位人類少女模樣的身體。
巴德爾帶著他走近。
少女垂著頭,長發瀑布般灑下。
她赤裸的肌膚在月光的照耀下,每一寸都閃著珍珠般的光芒。
但她的每一根發梢和四肢,連接著的卻是無數藤蔓,瀑布般的藤蔓再逐漸長成巨大盤結的根係,遍布包裹整座山體。
藤蔓上生長著絢爛豔麗的花朵,在這片漆黑的岩土之上,就像是在沙漠之中盛放的曼陀羅之花。
秦尚遠低頭看著她,像是在欣賞一幅孤冷而淒美的畫。
果然是夢裡的那個女孩。
“你來啦?”少女艱難地抬起頭,蒼白而美麗的臉上帶著一抹虛弱的笑意。
她的語氣熟悉而親近,就像是一位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秦尚遠來不及想,蹲了下來,眼睛與少女齊平。
少女的眼睛中流淌著絢麗的色彩,仿佛緩緩旋轉的萬花筒。
秦尚遠細細打量,她的皮膚沒有血色,卻無比細膩,仿佛一尊精心捏造的白瓷娃娃。
“你是花之惡魔?”秦尚遠猶豫了一會兒,最終說出了這個名字。
“花之惡魔?”虛弱的少女苦笑。
她似乎對這個稱謂有些不滿,卻又苦於沒有力氣吐槽。
“你,不會忘了我的名字吧?”少女的神色有些哀傷。
秦尚遠一愣,心說大姐我們倆是真沒見過啊,你是說夢裡那回麼?
不會吧?
你真在我夢裡?
“芙、芙羅拉?”秦尚遠磕磕巴巴地說。
“負心漢。”芙羅拉輕輕歎了口氣,像是在責備。
哈??
“我”秦尚遠想說什麼,但是這種情況下,好像說什麼都像是在狡辯。
他什麼時候犯下的情債?
還是人魔之間這樣禁忌的羈絆!
想想都刺氵啊不。
想想都離譜啊!
離譜啊!!
“把手伸過來。”芙羅拉又說。
秦尚遠不明覺厲,心中甚至還殘留有一絲莫名其妙的愧疚。
於是他聽話地伸過手腕。
芙羅拉埋頭。
冰冷的觸覺。
針一般刺痛。
秦尚霎時遠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下意識地想抽回手。
但芙羅拉正輕咬著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