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尚遠手持雙刃,如同追逐獵物的猛獸那樣奔襲向那台血人拉動的車駕。
車駕在搖晃的橋梁上緩緩地行駛,腳下的魚人們紛紛伸出怪異嶙峋的枯爪想要阻止秦尚遠的行進。
空間中充斥著混亂詭異而血腥的氣氛,可他卻隱隱感覺有些樂此不疲。
他滿身是血地倒提著長劍,劍鋒沿路切割開數不清的頭顱,魚人還來不及哀嚎就被淹沒在同伴和自己的血漿裡。
車駕上的吳本先並沒有多看秦尚遠一眼,他驅使著沒有皮膚的人體攀向金字塔的,就像是時間洪流中的陰暗曆史那樣穩穩前行不容置喙。
腳下的魚人嘶吼哀鳴,這些被束縛的怪物或許在死亡的最後一刻覺醒了神智,本能地想逃離死亡的宿命。
秦尚遠的速度變慢了,他一腳深一腳淺地踩進沒過腳踝的血漿裡,視野裡一直有一塊暗紅色的界麵,紅色界麵上顯示著他身體的實時數據。
係統給的buff是一次性的,防禦減掉了不會再增加,生命值掉落了也沒有血包,他的體力也在持續穩定地減少。
係統總是會給秦尚遠一種“這是遊戲”的錯覺。
所以拿到buff之後他老是會覺得自己可以放心大膽地為所欲為,就像《真·三國無雙》裡的武將那樣揮舞青龍偃月刀或者方天畫戟大殺四方。
但係統從沒告訴過他獲得這些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所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難道隻是為了讓他身陷這個充滿著詭譎生物的世界麼?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有必要再次審視自己和那個自稱裡斯本的惡魔之間訂立的契約了。
恍惚間,秦尚遠離吳本先的車駕越來越近。
他正在一段魚人壘起的斜坡上飛奔,四周不斷有骷髏似的魚人沿著同伴的屍身爬上橋梁,可都被他斷然地用雨中劍斬殺。
一路上的魚人都沒能攔下這個囂張的刺客,此時的他終於得以近身自己的目標。
呼嘯的血風中,浮在半空的吳本先輕飄飄地回頭,眼中紅光飄搖。
他勾起嘴角滄桑的皺紋,以一種嘲弄的姿態看著在身後追趕他的秦尚遠。
“小家主,”風吹亂吳本先的銀發,他對著秦尚遠高喊,“你也要和我共赴這場覲見麼?”
“不,我要卸了你的車輪。”
話音未落,秦尚遠縱身一躍!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闊劍,劍鋒直指吳本先身下浮動的那輪圓盤。
鐺!!!
空靈的回響回蕩在洞穴中,魚人們隨著震蕩聲痛苦地放聲嘶吼,洞穴中像是同時吹響了渾沉號角。
車駕的行進並沒有被影響,雨中劍斬在了某種透明的結界上。
秦尚遠勉強維持著平衡落地,手腕被劍身傳來的震動震得生疼。
他本想著先阻止車駕的行進,再按芙羅拉說的處理掉封印物113,可沒想到有一層透明的結界隔開了吳本先和外界。
難怪傑蘭特說開啟覲見的吳本先是整個空間中最為穩定的存在。
這背後似乎有一套隱秘而複雜的理論。
秦尚遠來不及多想,他憑空抽出那柄精致的小錘子握於手中,然後學著蘇柏的樣子咬破手指。
血液飆飛!
他的血液滴落在錘身的銘文上,血珠緩緩滲進金屬表麵蝕刻的密集紋路,變得一乾二淨。
秦尚遠的注視下,某種奇異的寂靜隻維持了半秒不到——
一聲巨大的歎息。
歎息聲回蕩在秦尚遠的頭頂,與此同時,他手中那支某種金屬打造的錘子像是活了過來。
一種仿佛鋼鐵藤蔓般的深色物質從錘身中長出,飛速向著錘子兩邊蔓延糾纏,最後形成了一人之高的杖形物品!
難怪要叫它“剝離之杖”。
秦尚遠微微皺眉,錘頭原封不動地被鑲嵌在杖的頂端,現在看起來小巧精致了不少。
他舉動大臂,輪轉手中如黃金般沉重的剝離之杖,呼呼風聲之中,秦尚遠再度飛奔了起來!
遠看去,那瘦削的身體和修長的剝離之杖間有著說不出的怪異感。
吳本先被驚動了,他回頭,滿身是血的少年手中提著長杖,瘋狗似的追趕著他的車駕。
他滿布皺紋的眼角微微顫動,臉上再沒有了之前的風輕雲淡。
先前秦尚遠說要卸了他的車輪,他並沒有理會,甚至還能嘲弄兩句。
因為即便秦尚遠能殺掉一路上的所有魚人使魔,也不能奈何他身下的車駕。
但現在他慌了。
因為秦尚遠手裡的東西真的能扒了他的車輪。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此刻的他能感知到空間中所有事物的氣場。
秦尚遠手中的長杖是唯一能夠威脅到他的東西。
那是某種封印物?還是什麼鬼玩意兒?
吳本先心跳加速,他不由得攥緊了手裡的韁繩,下意識地想要驅趕身下的血人加快爬行的速度。
已經快到塔頂了!
已經快到塔頂了!
畸形的蟲母在黑暗的祭壇中翻滾,魚人們圍繞著它發出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