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
四起的大霧。
整座空間像是被灰霧籠罩的無垠荒原。
秦尚遠隻身站在石砌的階梯上,頭頂的空間空曠又寂寥,像是某種古代宮殿,穹頂高達百米。
視野裡灰蒙蒙的一片,沒有魚人,沒有母蟲,蘇柏、夏超和傑蘭特都不見了蹤影。
秦尚遠抬頭,麵前隻有階梯。
隻夠一人通過的石砌階梯一直向上延伸,直直地插進灰霧裡,看不到儘頭。
秦尚遠有些疑惑,不會又是什麼夢吧?
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了,芙羅拉這小子又玩什麼花呢?
他把命都豁出去了,也不見芙羅拉現身,現在居然連動漫也不好好看,搞個夢境來逗他玩?
“芙羅拉?”他試著喊了幾聲,可回應他的隻有在霧中的回響。
他又吸了吸鼻子,濕潤渾濁的空氣湧入鼻腔,給人一股陳舊、孤寂的感覺。
四周的路都被灰霧封住了,沒有儘頭的階梯直插雲霄。
秦尚遠雖然一頭霧水,但也隻能硬著頭皮,嘗試著朝上邁步。
他踏出了步子,每一步都蕩開腳下微薄的霧氣,回音嫋嫋。
走著走著,他加快腳步,最後奔跑了起來。
他每到一個高度,就被周圍的霧籠罩,他看不到前方的路,隻能看到腳下萬年不移的台階。
不知道跑了多久,霧中的回音忽然明朗起來,秦尚遠心中一沉,腳步凝滯。
要到階梯的終點了。
他帶著通關的欣喜衝破迷霧,踏上台階的最高點。
可撲麵而來的是濃重的血腥氣。
背後的汗毛驟然豎起,他再熟悉不過了,這是殺人戰場的氣息。
階梯儘頭是巨石堆砌的高台,數不清的屍體散落在高台各處。
那些屍體有著似人非人的麵孔,或猙獰、或悲傷、或不甘、或寧靜。而他們異變的身體,足以讓每一個見過的人在午夜驚醒。
高台的最中央矗立著一張漆黑的王座,座上的君王被長槍貫穿胸口,已經死去了。
侍衛們也死了。他們死在王座之下的階梯。
斑駁的血痕染遍了那些古老的石頭,成群的烏鴉盤旋在秦尚遠的頭頂淒厲地嘯叫。
遠處的天空濃雲旋轉著積聚,刺眼的閃電仿佛遊離在雲層中的巨蛇。
秦尚遠抬腳跨過麵前的屍體,打量著一步步踏向遠處的王座。
但踏上台階的瞬間,他忽然愣住了。
一名死去的侍衛躺倒在他的腿邊。
侍衛的皮膚像是被什麼東西燒得潰爛不堪,頭發稀稀疏疏被燒掉了大半,破碎的雙唇後,牙齒剝落得一乾二淨。
他的體格那麼健壯,似乎是王座前的力士。
可秦尚遠還是認出了那張臉的輪廓。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夏超?
秦尚遠猛然抬頭,呼吸不受控製地變得急促起來。
他不敢再多看這個侍衛哪怕一秒了,可目光觸及之處的另外一個侍衛再度動搖了他的心智。
那不是侍衛。
那是個女孩。
瘦弱的女孩跪在台階上,無力地垂下頭,雙眼隻剩兩個漆黑的空洞,其中有兩行血淚緩緩流出。
她伸出白皙的手像是要抓住什麼東西,纖細手腕上的環形玉墜發出灰黯的光芒。
夏薔柔!
秦尚遠難以置信,顫抖著後退了半步,本能地想要逃避。
可他又忍不住抬頭,去看王座上那個被長槍貫穿死去的影子。
急促的心跳仿佛鼓點。
秦尚遠深吸一口氣,沿著階梯向上,還有彆的侍衛,可他認不出那些陌生的麵孔。
他一心想著看清那張王座上的人,腳步不由得加快。
他終於站在了王座前。
可在目光接觸到那個君王的瞬間,秦尚遠的臉色驟然煞白。
短發的女孩癱倒在整石鑄成的王座上,黑色的長槍貫穿她的胸膛,血液在她的傷口上凝結成黑色的結塊。
她已經死了,卻還半睜著那雙漂亮的眼睛,像是午夜的迷離。
眼底無論是琥珀色還是暗紅色,此刻都不見了蹤影,隻有潰散開來的漆黑。